少女眨了眨眼睛,衾被拉过下巴, 只露出一双惺忪眼眸,像是还未从梦中缓过神来, 模样迷糊。
林鹭盯着眼前的少年出神,她觉得他好似比往日里苍白脆弱几分, 同梦中的幼小身影似乎有些重叠上了。
甚至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又觉得能窥得他人的过往经历是相当神奇的事。
就像林鹭抬眼看着祝如疏绝世容颜上宛若假面的笑, 下一刻便能想起他在梦中谦卑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那似乎…不像是同一个人。
少女抬起一双浑圆的杏眸,瞅着祝如疏脸看了半天, 都未曾回答他的问题。
少年不言,只是含笑坐在床榻边。
二人之间始终保持一臂之距。
林鹭盯着他瞅了半宿, 不知怎么的就下了个结论。
他定然很恨自己的母亲。
—
少女唇瓣微张, 声音还含着初醒的喑哑娇糯。
“梦见师兄了。”
祝如疏以为她不会再回答了。
耳中突然灌进少女虚浮的声响,像在苍茫的黑夜中, 突然被人拉进溪水中, 眼鼻口都灌了涓涓细流进去,叮叮咚咚作响。
他闻言勾唇,眉梢舒展。
双手撑着床边犹如日出背后的阴影,压了过去, 将少女困于两臂之间。
扑面而来的松香气似乎灌入她的鼻息、恍若游走于身体各处, 林鹭嗅着气味清醒了些。
距离太近了, 林鹭盯着眼前放大的面容,面颊飘起不自在的红晕。
少年肤色苍白细腻,眉目间山水婉转,唇淡而薄,是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难以辩驳的美。
饶是林鹭也顶不住他靠这么近。
她才知小说中原来是真的,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又坏又帅啊。
二人似乎下一刻便要撞上鼻尖。
祝如疏另一只手将翻身险些摇摇欲坠的少女捞起来,笑得温柔如画卷,同她耳鬓厮磨。
“师妹可是梦见我将你杀了?”
少年的声音始终含着几分慢条斯理,恍若风骨柔情的眷侣。
林鹭抬头看了看祝如疏的神色:……
又往被褥里缩了缩。
常言道,醒过来还不如睡过去,有些人活着,她在祝如疏心中已经死了。
林鹭又瞥了一眼旁边横着的灭灾。
……
他说得倒是不像假的。
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林鹭算是懂了。
祝如疏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劲儿就是吓她、唬她,甚至还有可能真的杀了她。
即便现在已经有一定的好感度基础了,祝如疏血肉中带出来的那股恶劣的性子,就是想掐着她的脖颈带走她的性命。
少女根本就不吃他这套了,再者本来才醒就有些起床气。
她只想对祝如疏骂四个字。
你大爷的。
少女闻言也不恼,慢条斯理打了个哈欠将灭灾拂开,学了些少年的以恶制恶、以暴制暴。
“是我将师兄杀了。”
祝如疏抬眸,淡然的神色中勾勒几分趣味。
将被少女指尖轻撞的灭灾收了回去。
他在等着下文,等着少女吐露是如何将他杀掉的。
林鹭偏偏弯起杏眼,又眨了眨,盯着眼前少年。
他不说,但她却明了了他想知道些什么。
原主的长相本就天真、少女气,偏偏林鹭附在她身上,天真之下心却被祝如疏熏陶得发黑。
“不过是梦见同师兄成亲后,一杯合卺酒将你毒死。”
这种话要是平常同祝如疏说,林鹭定然是不敢的,可是有这么接近50的好感度支撑着,她自然是不怕的。
祝如疏闻言神色却有几分奇怪,他敛了笑容,多了几分漠然,他问林鹭。
“那你呢?”
祝如疏的问题是林鹭没想到的,他关心的不是自己如何杀他的,更不是为何要杀他,而是问她。
那她自己呢?
少女抬眼盯着少年如美玉的面容瞧了半天。
林鹭早就知道他生得容貌出彩,本就生得苍白,又因鬓若堆鸦,神色淡漠,更是衬得少年脆弱无比。
他拂开鬓边青丝,露出清冷动人的面容,用孱弱无神的双眸直勾勾看着她,像是真的看得见一般。
少女抬手将他青丝勾住,语气喑哑,带着缭绕蛊惑。
“想知道?”
祝如疏的神色过于淡泊,眉目如远山黛月模糊,林鹭从其中竟窥得几分他似乎不经意流露出的。
神伤与虚妄。
林鹭甚至觉得像是透过面前的他,看到了以往年间被母亲抛下的。
那个悲悯至极的少年。
真是可怜啊。
她叹。
少女拽紧他的指尖,那温热攥在祝如疏手中向来是飘渺虚无的,似乎转瞬间就会流逝。
她笑。
少女的声音好似真诚又似逗弄。
鼻息尚在他耳边。
“师兄想让我为你殉情吗?好自私呀。”
林鹭掐着这刚好的度,在祝如疏还有问题脱口而出之前,她先一步从少年怀中挣脱开,同他笑吟吟道。
“也该去寻沈师姐他们了。”
—
林鹭起身这才发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弄脏的衣裳也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