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不会离开我。”
沈知节轻笑。
“你信了?”
“她不会骗我。”
“可是她明明已经骗了你很多次了。”
沈知节又说:“你明明心中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又不愿承认,因为你怕。”
“你怕他是骗你的。“
“你怕他像你母亲一样,伤害你,又丢下你。“
少年眼神麻木空洞,抓着剑的指尖垂下,扣进了泥土里。
“我不信。“
他怎么会不知道,林鹭有一日会离开她,他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知节松开脚下的力气,见他神色又言。
“我有一个办法能将她永远留在你身边,你可想试试?”
*
合欢宗附近又一镇子名曰玲珑镇。
以其景观绮丽,依山傍水,却又在远山飘渺中,不因山高路远而交通来往闭塞。
镇中物物俱全。
镇上有一处布庄,因其精巧的绘绣闻名,几乎远近十多里的乡镇,大户人家都在此处定制衣裳。
而前几日,镇中却来了个奇怪的人。
那是个眼盲但是容貌姣好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裳,镇中倒是鲜少来一个如此好看的少年。
那少年微微弯起眉眼,声音温柔,手中倚着盲杖,递了一锭银子给那茶楼中的老板娘问道。
“请问老板,镇中的布庄在何处?”
老板娘哪里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平日里伶牙俐齿,今日却舌头打了解一般。
她这么一把年纪竟看得这少年的面容,脸红了:“在…在在出门往东到街尽头往左边走,尽头便是。”
她又觉得如此说好似不太妥当,这少年又是个盲人,如何找路。
老板娘将桌子上的银钱又推了回去。
“我带着公子去吧?咱不贪图那点儿小钱,就是见着公子不大方便,不知公子是去布庄做何事?”
她说着便从柜台里面绕了出来,打算伸手去扶他。
谁知被他躲开了。
少年拉了拉袖口,脸上还挂着礼貌的笑,他好似斟酌了一下才道。
“去替家妻选嫁衣,在下能找到路,便不劳烦了。”
老板娘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失落,见此便不再劝他。
还是个有家室的,如此爱妻子,就算眼睛瞎了,还要亲自出来帮她选嫁衣。
只是,他的妻子去了哪里呢?
“那公子且去。“
玲珑镇的布庄中,就是往日里也会有许许多多女子来挑样式好看的布料。
今日恰逢人多之时。
布庄中的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哟,这位公子想买些什么?“
有男子陪着自家妻子来择选布料,却少有见着男子自己来买衣料子。
布庄中一干姑娘眼睛都看直了,甚至还有胆子大的姑娘想问问这公子可有婚配。
老板演技手快,现将他请入了内室。
…
他从业如此些年,选嫁衣的倒是不少,就是新朗一人来买的到死少见。
这眼前的公子还是个眼盲之人。
只是如此,他却能准确的比划出裁定嫁衣所需的女子身子的尺寸。
料子也是靠摸出来的。
“此面料是我们这次卖的最好的,制成的嫁衣不易走形,新娘穿出来也是最好看。
谁知拿拿少年摸摸料子却摇了摇头。
“她喜好穿一些绵软的衣料。”
少年回想之时,神色和眼尾处还勾勒着半分笑意。
布庄老板虽是个男子,却到底还是有几分羡慕道。
“公子同家妻感情真好。”
谁知这公子听他如此说,笑意却淡了几分。
含糊道。
“嗯。”
老板将殿中最为绵软的衣料有适合做嫁衣的全部拿来摆在他面前。
少年从其中选了最是适合的料子,敲定了衣料版型后,才道。
“可否三日后来取?”
老板有些迟疑,不过嫁衣的绘纹复杂,若是想要短期内拿到成品,拿便需要数名绣娘连夜赶制。
“这…可以是可以,只是价格估计会归=贵上些…公子您看……”
少年点头只说。
“劳烦店家,我三日后来取。”
他将定金付下便离开了。
*
三日后。
今日是交成衣的时日,白日间却不见那少年来人。
他在店中坐着,从白日等到午间,再到日落西山,屋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他这才确认了,今日那少年是不会来了。
虽是定金,却也是价值不菲的一笔。
深夜。
这几日夜间常有雷雨。
几乎天黑后,玲珑镇街道上便见不着一个活人了。
店店闭门谢客。
“咚咚—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夹杂着雨声和电闪雷鸣在漆黑的街道中回响。
这孩子老婆炕上热,屋外更深露重,谁愿意这时候被吵醒?
老板这才有几分烦躁地起床,提着桌上的灯去看究竟是何人。
他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隙,只看了一眼,却神色惊恐地想将门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