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子快帮我劝劝宗主罢!”
祝如疏微微颔首,问她:“她今日还有何时要做?”
碧桃又将林鹭今日的事宜叽里呱啦说了一遍。
“那晨间的公务处理我去做,碧桃姑娘唤一位宗门中尚且能够信任,会识字写字的男子来便可。”
碧桃倒是迟疑了。
门宗之中的大事又如何能让旁人来处理?
这时,将用被褥将自己裹住的少女,突然动了动身子,翻了个面。
“让他去,碧桃。他马上就成我的压寨夫人了,门宗内的何事不能知晓。”
她甚至还未清醒,却好似能看见自己昨日伏在桌上,成堆的、每家每户的小事儿等着她处理。
就离谱,就很气。
虽说是处理公事,实则都是一些各家各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这罪,她巴不得旁人代她受呢。
碧桃闻言忙道:“祝公子这边请。”
少年走时同她说。
“午间我来唤你用午膳,那时若是再不起……”
林鹭缩在被子里,脑子还在梦中,嘴巴却赶紧道:“一定起一定起…”
祝如疏勾起唇边,露出一个微风和煦的笑。
虽说这几日祝如疏肯将她放归院中了,他自己现在却日日都不出门。
甚至在合欢宗内忙上忙下,估计不日,这人威信便要超过她自己了!
离谱。
少女迷迷糊糊想着,难道是他的所有事都解决了吗?
管他呢,当务之急先睡过去再说。
*
翌日。
昨日林鹭还有得躲,今日却如何都躲不了了。
合欢宗从十五日前,他们知晓宗主突然要嫁人后,宗门内四处开始张登结彩,家家户户屋门前悬挂着红灯笼,门窗处贴上大红“喜”字。
红绸高挂。
这就活像是,家家户户都有喜事一般。
林鹭的殿中更是非凡了。
日日一睁眼,铺天盖地的红色要她缓上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此处原来是她的合欢宗。
而她自己,竟马上就要和攻略对象成亲了。
好歹是日日都在装点筹办,礼节少不了,殿中的装饰也少不了。
她难得起了个大早。
林鹭从昨日半夜,便有些睡不着。
屋外天色清明,冷清的月色,透亮的轮廓被清晰勾勒出来。
与前几日相比起来,竟恍若隔世。
虽说古代有习俗,新郎新娘在成婚前不能见面,可是林鹭在探手往旁边摸了摸,没触到那白绸般的质感,却有几分不安心。
她就这般侧身盯着外面那冷清的孤月,还有那周围相隔甚远的点点星光,像是在幕布之上铺陈开的独立个体。
她心中扑通跳着,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林鹭抬起指尖,五指微微张开,而后猛地一抓,好似要将那九天上的明月紧紧握在手中。
少女未曾抓住那轮弯月,却在五指合拢之时,将那份冰冷握在了手心中。
他在她勾勒弯月之时,到她身边,屈指之时,同她十指交扣。
少女的神色已经有几分迷蒙了,月色在少年身后,仿佛为他镀上了银白色的光影。
她的神色越发迷蒙,之时指尖的触感越来越清晰,好似要带入梦中。
林鹭听见自己问了那个他曾经问过的问题。
“你会离开我吗?”
林鹭半眯着眼眸等着他的回答,很久很久过去了,却仍然等不来他的回答。
她有几分失落。
在意识全然溃散之前,她才听见少年开口道。
“睡吧。”
林鹭第二日醒来之时,却将自己究竟问了些什么一并忘之脑后。
只记得昨夜那轮高高挂着的,有几分孤寂,宛若镰刀般的月。
她记得昨夜祝如疏不在她身边,但是夜里睡得很好便说明他不知何时便又回来了。
林鹭难得想起,在阑珊处地牢中,萧蓉曾言,并非所有被噩梦所折磨的蝶只要身旁有人便能够摆脱梦魇的控制。
那人同蝶的契合度必须极高,驱逐梦魇的能力也将越强。
林鹭这才知晓,自己同祝如疏约莫契合度还挺高的。
不然为何在他身边,自己真的一点噩梦的引子的没有了。
听此林鹭也明白了,为何最初她来合欢宗时,即便夜里宿在枫、启亦或是旁人身边,醒来之后还是会觉得有几分微妙的不适。
原来是契合度的问题。
萧蓉又言:“有一些蝶,终其一生也无法寻到同自己相合的噩梦驱逐之人,便也会在噩梦的蝉噬中逐渐死去。”
这也是为何萧蓉对于林鹭同祝如疏成婚非但不反对还赞成的理由。
因为她也知晓,林鹭大概在祝如疏身边带着才是最舒适的状态。
才最有可能活下来,活得更久一些。
*
大婚当日。
屋外冰雪消融,今日天色不错,是祝如疏口中的宜娶宜嫁之日。
林鹭今日醒得早,碧桃都还未曾来唤她,她便先一步醒来了。
人生头等大事。
究竟谁能在如此关键之时,真的睡得好。
至少,林鹭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