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晚仰起头,一双漂亮的眸子此时没了聚焦,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薄屿辞不由蹙起眉尖,有些心疼:“在想什么?”
“没什么。”宋时晚收回目光,摇了摇脑袋。
她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她自然知道叶如真尖酸刻薄,处处针对自己,但并不想将她想得那么坏。那些没有证据的事情,她并不想安在叶如真的身上。
她可以无视叶如真的嫉妒与轻蔑,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尽自己最大努力将绣店做到最好。叶如真嫌弃也好,嫉妒也罢,都与自己无关。
但很显然,刚刚叶如真亲口承认了那些肮脏的事都是她做的。
宋时晚没想过,叶如真宁愿用肮脏的手段,也要将她家绣店置于死地。
她不清楚阿婆与叶如真当年到底有何恩怨,但阿婆尚且念在她是自己徒弟的份上,对外从没说过她一句不好。
那时阿婆的店几乎承包了苏镇所有绣活,叶如真刚开店,根本找不到生意,想把她的店搞垮,对于阿婆来说易如反掌。但阿婆从没有针对过她,甚至在叶如真最困难的时候,偷偷帮她介绍过几单生意。
可叶如真不仅不惦念阿婆的师恩,反倒对她的心血下死手。
宋时晚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不是叶如真那般铁石心肠的人,但也不是个随便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用我帮忙么?”薄屿辞淡声问。
搞垮一间不大的店铺对他来说并非难事,或者说,就像捏死一只不足为道的害虫一般简单。
但薄屿辞清楚,宋时晚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喜欢依靠别人的性格。他尊重她的选择,也会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施以援手。
宋时晚朝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不想了。”薄屿辞拍了下她的脑袋,“今天早点休息吧,店给其他人看,我们去散散心。”
宋时晚问:“去哪里散心?”
薄屿辞反问她:“你想去哪里?”
宋时晚沉吟片刻,眸中一扫先前的失落,忽地亮了亮:“我们去‘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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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屿辞本以为宋时晚说去“鬼宅”约会不过是逗弄自己的,没想到,她还真的叫他陪自己一同去了鬼宅。
所谓的鬼宅坐落在临塘巷内,相传是古时一个吴姓大户的住宅。前朝年间一场离奇的大火烧毁大半个宅子后,便无人居住,渐渐走向衰败。
在两人的记忆里,这里杂草丛生,结满蛛网,古式建筑上满是烧焦的可怖痕迹。尤其日落之时,狂风乱作,夹杂着虫鸣和奇怪的声响。
宋时晚那时沉迷薄屿辞给她讲的聊斋的故事,每每溜进这座偌大的宅院,脑海中便会浮现书生和妖精的故事。
然而当两人快要走到吴宅时,却发现这里被围了起来,里面的建筑也架上了修建用的钢架。
“咦?”宋时晚疑惑地眨眨眼。
她长大后就没再来过这里,一是平时比较忙,不会无缘无故往这边跑。另一个也是因为害怕。
小时候胆子有多大,现在就有多怂,她这次也是因为有薄屿辞陪着,才来的。
她知道老城区在修缮保护,却没想到这里也纳入了保护的范畴内。毕竟她之前曾听人说过,吴宅地处偏僻,毁坏又严重,镇.政.府早些年一直没钱管理这边,偌大的宅院才会愈发破败荒凉。
宋时晚还未回过神,便看到一个女人从大门处走了出来。
她长得很漂亮,眉眼间带着若隐若无的清冷感。
宋时晚顿了几秒,忽地抬手朝她扬了扬:“姐姐!”
林槐夏微一怔愣,她扭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顿了顿,而后扬起一抹笑意。
温煦的笑意化开她脸上的清冷。
宋时晚跑过去,朝她甜甜地笑起来:“你还记得我吗?”
林槐夏笑着对宋时晚道:“当然记得呀。”
宋时晚这会儿才意识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有些震惊:“你怀孕了?”
“嗯。”林槐夏抿起一抹清浅的笑意。
“你……”宋时晚本想问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妥。见林槐夏疑惑地望向自己,她摇摇头,笑着问,“你怀孕了为什么还来这里呀?”
林槐夏朝她眨眨眼,指了指身后的院落。
她只对宋时晚说了两个字:“梦想。”
吴宅保护修缮,已然进行到施工环节。林槐夏作为古建修复项目的总负责人,需要经常来这边监工并及时改进方案。即使怀孕,她也依旧坚守在岗位上。
只那两个字,宋时晚瞬间了然于心。
她依旧记得很多年前,自己放学以后跑过来玩,正巧在鬼宅里遇到了刚高考完没多久的林槐夏。
她之前便见过林槐夏,那时她身边还有个温柔的哥哥。
只是最后见到她的那次,并未看到那个温柔的大哥哥。
那个时候高考对宋时晚来说还很遥远,她兴冲冲地问林槐夏,她考到了哪里。
帝大建筑专业。
那是个对宋时晚来讲,很遥远很陌生的地方,也是她这个数学很差的小学渣再怎么努力也够不到的地方。
她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林槐夏身边,满脸艳羡地问她,是怎么考上帝大那个最难考的专业的。
“梦想。”林槐夏笑着回她。她揉揉宋时晚的脑袋,“想要做的事情会让你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