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沿下压,遮住了他大半容貌,只能看到一截白皙干净的下颌。
再往下,干净的鹤纹白衫垂落,腰间位置束了一条玄底银纹腰封,更显肩宽腰窄,身形修长。
暗淡的天光透过伞面,被滤成了朦胧的青,打在伞下青年脸上,将他有些冷冽的轮廓柔化了些许。
江辞捏着一枚小巧的药丸,淡红色,衬着他指腹的苍白,犹显鲜艳。
又是那个药,怎么……还得吃。
他放在唇边,先是不确定的舔了一下,随后张开口,将其整个咬在齿间,含入口中。
表层微甜,很快就化作液体流入喉咙。
味道很熟悉,体内渐渐升起的燥意也很熟悉。
江辞手指搭在自己的领口上,稍微扯了一下。
他的衣服几乎成了消耗品,穿一件少一件,今日所着的衣衫领口略高,贴合颈项,堪堪遮住那条奇怪的颈带,和来不及消退的点点红痕。
伞面上细碎的雨滴声闷重而密集,江辞盯着伞面边缘处滴落的水滴,滚了滚喉结。
有点热。
他垂眸,药效发挥很快,如今已经有些微的感觉。
早知道就该在她回来的时候才把药吞咽下去。
视野被竹伞遮挡大半,站在伞下,只能看到地面灰蓝色石板积蓄了浅浅的水渍,缝隙里,绵软的青苔蔓延。
老马夫今日没什么生意,赶车回家的路上,一眼看到了这个气质出尘的外乡人。
这个地方巷子多,小路七拐八拐,又窄又挤,是镇上平民居住的区域。
大概是潜在顾客,或许这个外乡人需要坐车。
马夫“吁”了一声,热心吆喝道:“公子要到哪去,我带你一程,从镇南到镇北,只要五文钱。”
拉着棚车的枣红小马停下脚步,蹬了蹬马蹄,低下头去啃石板缝里的野草,咯嘣咯嘣。
马脖子上悬挂的铜铃叮叮当当响,在这幽长的巷口传出去很远。
撑伞的年轻人将伞面又压低了一些,彻底遮挡住他的脸,低声道:“不用。”
马夫整了整头顶的斗笠,不愿轻易放弃,又道:“公子如果不打算走,是要在本地住店?咱们镇偏远,没几家好住的客栈,我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要不然……”
“不用。”
见他再次拒绝,老马夫自讨没趣,扬了扬鞭子,催着枣红小马继续往家走。
马蹄咯哒咯哒踩在石板路上,叮叮当当的铃声里,迎面走来一个背着剑匣的玄衫姑娘,眉目精致漂亮。
马夫回头,看到她向那墙边的年轻人走去,走到近前时,天青色伞面一抬,将她整个罩进里面。
原来是在等人。
马夫摸了摸口袋中被体温暖热的几块铜板,心想,大概是浓情蜜意的小年轻,现在估计在说些体己的悄悄话。
年轻人,就是要比他这种老胳膊老腿的看上去舒心。
他不知道的是,压低的伞面下,方才还态度冷淡的白衣青年正低下头,主动索吻。
呼吸一寸寸染上欲.望,胸膛起伏不断。
他一边闭着眼吻,一边将手指探入领口,触碰到颈间的那条红带。
从上面蔓延出来的红线在衣服下面乱爬,勾住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慢慢收紧。
想要。
江辞一下一下的吻燕回的唇角,单手覆在领口的暗扣上,手指灵活的解开。
衣襟下展,红色的菱花颈带露了出来,细细一条,不足一指的宽度。
往下看,是交错纵横的红线,一道道勒在他苍白又容易留下痕迹的胸膛上,有些颓败的美。
他手指扯着领口又往下拽了一些,扶着燕回的肩膀,将她的脸拢在自己怀里。
“师尊,”她嗓音平静,显然没有坠入欲河,连带着唇瓣都没多么温热,懒洋洋提醒:“虽然这里没什么人经过,但还是在街上。”
虽是这么说,但燕回还是低头咬开勒住他的红线,有一下没一下的亲。
“联系过贺楼他们了,都在正朔城,几个人都是被师尊弄伤的,短期内恢复不了,他们十分强烈的表示最近不想看见您。”
“应您不要回正朔城客栈的要求,我看过了,此地的客栈确实没有合适的。”
她含住,道:“要么是环境太差,要么是隔板太薄,师尊矜贵,怕是不肯住在那样人多眼杂的地方。”
燕回说话时并未松口,含糊的声音震得那处发麻,奇异的触觉传来,让江辞握着竹骨伞柄的手指有些颤。
他仰头后靠墙壁,墨发凌乱,颈部泛红:“……可是我药都吃了,不能没有你。”
“嗯,我知道。”
燕回贴得很近,鼻尖抵在江辞心口,呼出来的气息绵密又清晰,让他不由得抓紧了她的腰带。
冰凉的金属扣环撞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此处多山涧,”她低笑一声道:“不如委屈师尊一下,栖身山洞一天吧。”
江辞是个剑修,并不娇弱,风餐露宿,跋山涉水时而有之,大部分出宗在外的时间都不会休息,偶尔觉得困倦,倚在树干上小憩一会儿也就够了。
山洞他当然住过,并不陌生,也不会觉得委屈。
可出于这种原因住在那里,当真是他以前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事。
长明尊者还在时,向来对他放心,觉得他修行杀道,性格又孤僻冷漠,倒是不可能像其他剑修一样轻易沉溺情爱,在修行一途中也必然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