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抬起手指推了推燕回的额头,半阖眼帘:“这可是阿回说的,如果我睡着了,可不准故意把我弄醒。”
“嗯,绝不吵醒您,我会很轻很轻。”
一心扑在他身上的少女点头,白皙的手指从他背后环过来,解开他的衣衫。
江辞侧身躺着,拽过卷成一团的被褥盖在身上,顺便将磋磨他的燕回也整个罩起来。
躺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拖着扒拉他的燕回坐起来,将凌乱的床褥拉展平整,这才躺了回去,顺便把她重新挪到自己身上。
燕回沉默的看着他这一顿操作,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师尊现在的体力。
被魔气从头到尾侵蚀一次,真是大有长进,已经经历过一场情.事的身体竟然还有多余心思去整理被褥。
看来她还是太温和了。
江辞不清楚燕回心中所想。
午夜已过,他本来就困,四肢百骸又因为温热的抚.弄仿若浸入水波荡漾的海底,松懈疲倦。
他垂下潮湿鸦青的眼睫,半张脸埋在枕上,挺直的鼻尖闪着细密的汗渍。
偶尔被刺激得狠了,他会微微挪动手臂,隔着单薄的衣物按住在他身前作乱的手。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江辞模模糊糊的感受到印在他嘴角的湿软。
他薄唇微张,由着燕回侵入,在呼吸间充斥的都是浅淡的香气时,被她压着右肩,深吻下来。
漆黑夜色中,榻旁的绸状帘帐被放下。
窗外雨幕绵延,越过城内高低起伏的建筑,穿过城外层层叠叠的浩瀚山川,几天前燃烧过一场熊熊大火的地方,满地焦黑,泥水四溢,只剩下一片来不及打扫的残破废墟。
彼时夜幕深重,天还没亮,整处江宅都静悄悄的,偶尔湖对岸有接替轮值的下人经过,也只是哈欠连天,脚步匆匆,提着灯笼快速穿行过郁郁葱葱的花园小道。
几尾游鱼从圆翠的荷叶底下探出,背鳍浮在水面,嘴巴一张一合,使得本就雨点斑斑的湖面漾动起更多涟漪。
细细的雨丝打在伞面上,发出闷重的声响。
伞下之人立在废墟前,望着满地横陈的砖石和碳化的房梁,慢慢摩挲着手中的伞柄。
他弯下腰,手指拨开几片碎瓦废砖,从泥泞中捻出一枚小巧的东西。
森白色,表层光滑,截面崎岖,有刀剑一点点磨损过的印迹。
一只被人为切断的小指骨。
“死得这么潦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走丢的阿猫阿狗,谁能想到,竟然是江家的前族长呢。”
容烬随手将那截指骨丢掉,五指在空中随意勾画了什么图案,伴随着一点墨色从指腹滴落,雨水浸湿的地面似乎起了一些变化。
零星几颗光粒从废墟下的残血中升起,很快飘至男人掌心。
他扬了扬眉:“神魂俱碎,这下连鬼修都做不了了,究竟是谁这么恨你,竟然要把你挫骨扬灰。”
掌心几颗光粒渐渐飘散在空气中,容烬双指虚虚一点,眼前便浮现出当日的画面。
以亡灵为媒,呈现的画面自然也是江之鸿视角所见。
入目情景晃了晃,微定之时,能看到眼前刷过桐油的木质地板,距离之近,甚至能看清地板缝隙中些微的尘土。
此刻,一双青筋暴起的手撑在地板上面,粘稠的血液从掌心洇出,顺着木质纹理缓慢流动。
在那些温热液体的前方,大片挣扎的血迹缭乱。
一角垂落的染血白衣出现在画面中,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拖曳在身侧的那把长剑。
寒光凛凛,剑刃嗡鸣。
画面忽然闪动几下,漆黑一片,再浮现出零星的片段时,那把剑已经到了跟前。
握在剑柄上的手骨节清瘦,顺着手臂向上,白衣微损,血迹斑斑。
怎么看不到脸。
容烬蹙眉,指上墨色浓郁些许,残存的光点颤了颤,消散的速度加快了一些,与此相对的,面前画面流速也快了许多。
斑斑光影映在容烬瞳孔之内,一帧一帧。
剑刃挑断脚筋,穿透腿骨,拧动,切磨,血色迸溅,无需声音,他就能想象得到当时的凄厉惨叫。
容烬神色没什么波澜。
天色堪堪发亮,接连下了数日的雨总算有了停歇的趋势,不远处的院落内,已经有下人起身收拾的声音响起。
远远的,两个小丫鬟的声音传来:
“昨晚没赶上饭点,夜里肚子就饿得咕咕叫,今天早上厨房的师傅要做什么菜?”
“不知道,不过听家主说主家的人近日就到,这两天的伙食应该会好一点。”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容烬无动于衷。
刚刚那个说肚子饿的小丫鬟压低声音:“前面那个院子还不清理,每次路过,都觉得阴森森的。”
“为什么啊?”另一个问。
“你竟然不知道?!”小丫鬟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这才凑近同伴耳边私语:
“不是说前些日子住在这里的那位大人临时有事,独自离开了吗?但我听那天救火的小顺说,当时这妖火冲天,好不容易扑灭火焰,地面上烧黑的砖石底下,大片大片的都是血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了烧毁了的院子外,还是忍不住向内看了一眼。
满园色调晦暗,阴森寒凉,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