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说:“就像阿烬对我一样，道君对燕姑娘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如果道君死了，她应该会很痛苦吧。”
容烬拧眉:“玉卿，外出这段时日，是不是那个燕回给你灌了迷魂汤，竟然让你甘心为了一个外人向我求情。”
苏玉卿垂下眼帘，微微红了眼眶。
或许是怀了身孕的原因，最近她心肠不可避免的脆弱柔软了许多，对于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燕回，竟然都升起了一丝怜悯。
她其实很羡慕燕回这样的姑娘，闪闪发光，冷静理智，对待她这样的人，居然都能保留几分善意。
如果可以，苏玉卿想回报一点点。
“没有，”她摇头:“是我……是我自己——”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是离我久了，觉得我可有可无了，认为我所作所为都是个败类，和他们那些正道天差地别，开始质疑我而倒戈外人了是吗？”
容烬声音凉了下来。
骗来的情感不多，仅存的这一点真挚也似乎有失控的征兆，这让他莫名烦躁。
他明明鄙弃情感，却又像是一个言行不一的谎话精一样，需要依靠这种愚蠢的东西活下去。
要是没有心就好了，以后他但凡有能力，必然会舍弃掉这颗没用的心。
容烬冷笑，捏紧苏玉卿的下巴:“你是我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就算是偏袒，也只能偏袒我，江辞不需要，你再为他辩护，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灯烛未熄，柔亮的光线中，苏玉卿第一次发现自己心爱的男子瞳孔泛红，神色极端。
像个疯子。
这个念头浮现在她脑海中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阿烬，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你能不能松开，捏疼我了。”
苏玉卿目泛水色，在男人消了气，皮笑肉不笑的松开她后，顺势依偎到他怀里。
***
梧陵是江氏的天下，地域辽阔，飞鸟飘掠，江水悠悠。
自从驳斥了苏玉卿的请求后，这两日来，她坚定喜欢的情绪好像隐隐出现了一丝裂痕。
和她讲话时，她不着痕迹的有些小心。
尽管只是一丝丝变化，可也足以让察觉到的容烬愈加阴冷。
他可以对苏玉卿的爱不屑一顾，甚至伤她害她，可唯独不能接受她主动的背叛。
她是他精心豢养的爱宠，带在身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了点在意。
不能逃开，只准安心取悦他，死也要死在他怀里。
容烬去江汝白那里转了转，又去密室检查了一遍满墙雕饰的符文，出来时，行至江畔，恰好见到那个要死的目标。
白衣出尘，眉眼平静，无所事事的凝望着浩渺烟波的江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容烬突然改变主意了。
他见不得江辞这么安逸。
他现在就要江辞死。
容烬踏足到江边之时，方才望着江面的白衣青年冷不丁开了口:“你对江容的女儿下了累情咒，控制她倾心于你，她和我的弟子年纪相仿——你几岁了？”
容烬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这个将死之人在说什么废话，就听到江辞继续说:
“粗略算算，你至少活了一千年，仙府卷宗对你的记述是卑鄙无耻，现在看起来，还真没冤枉你。”
“……”
容烬捏响指节，笑了:“你果然知道我的身份，真是小看你了，不过殷怀，你少装得清纯无辜，你和你那弟子师徒背德逆伦，她似乎还是你故友的女儿，你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至少我们的感情是真的吧，”江辞依旧望着水面，漠然道:
“我没觉得比你高贵，但这不妨碍我认为你下作，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同样卑劣，也可以来指责我。”
容烬不得不承认，这个嘴碎东西成功激起了他的怒火。
感情是真的，哈哈哈，好一个感情是真的。
他今天就让这份感情天人永隔。
“走吧，江道君，”容烬扯了扯嘴角，声音沁冷:“想必你不知道你母亲的遗体还在吧，焦痕斑斑，格外凄惨。”
***
尘封的密室被重新打开，满墙的血红符文明晃晃的摆了出来。
朱砂为墨，一笔一划都透着生涩与慎重。
符文形状奇特，并非中洲所产，倒是和记忆中焉枝写出来的一样。血红的色泽宛若一只只半阖的眼睛，嵌在石壁内，幽幽的盯下来，凉气森森。
这里是梧陵江家的密室，书写者是谁根本不用猜。
江辞扫了一眼，便彻底移开视线。
他垂眸望着躺在水晶棺里的貌美女子，棺椁封存完好，内里的女子姿容妍丽，白皙如初。
如果不去看她脸侧和脖颈皮肤上的缝补痕迹，或许真的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江辞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
那明明是他的生身母亲，尸身躺在那里，却好像激不起他一点情绪。
见不到他痛苦的情绪，容烬失望蹙眉，手指轻勾间，密室外的隐蔽之处很快涌出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魔物，口舌鲜红，利齿森森，肢体黏软，眼球密密麻麻顶满脑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放眼望去，这些漆黑的东西像是一片流动的液体。
魔物之所以是魔物，就是因为疯狂，嗜血，数量庞大，又难以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