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她出现在祭殿里,林知絮不用再进幻境,更不会在幻境中被迫露出妖气,导致现在不能见人。
虽然扶窈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但是她也清楚,林知絮肯定会把一桩桩,算在她身上。
所以,阙渡的弦外之音,实在是太清楚明显——
是在告诉她,如果她想要直接动手。他自己的实力能发挥如何暂且不说,光是再来一个林知絮,就够难缠的了。
何况,他手里肯定不缺其他走狗。
她与对她最忠诚的巫祝一族,在那些未知刀光剑影下,未必能胜过阙渡。
他现在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储君,哪怕策典推后,有金盏认证,别人也不敢质疑。
皇室站在他背后,修士也会有一部分偏向他。
她单独对上阙渡不行。
拉拢人手对付阙渡的人马,也未必能赢过。
圣女身份虽然尊贵,这个时候却是相形见绌,派不上用场。
毕竟,阙渡没有“冒犯”她,不是吗?
反倒是她作为圣女,要去找一个无辜之人的茬。
总而言之,来硬的不行。
阙渡又走过来,在贺敛面前停下,倾身,手放在他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灌入贺敛天顶。
收回手,才侧过身,视线倒映着这私牢里遍布的血,望向他,无温至极。
方才没有碰过贺敛的那只手,又掐上了她的脸,捏了捏,力道不重,却带着逗弄小猫小狗一样,带着高高在上的羞辱。
“既然你这么爱审时度势,应该明白,想要从我手里拿走东西,又不想落得贺敛这种下场,应该做什么。”
这一回,扶窈是确认了,阙渡就是要逼她服软。
她声音含糊:“我以为我昨天说得很清楚了。”
她不愿意。
就是明白了也不愿意。
“天底下多的是不愿意还不得不做的事情。”阙渡的声线染着寡恩的刻薄,“何况,你也不是什么言行如一的人。”
他不相信她昨天那说在前头的丑话,又或者,他不相信她的头颅真的这么高傲,到这种走投无路的地步,还低不下来。
就如他这般倨傲的人,曾经迫于形势,也给她做过奴隶一样。
男人视线垂落,声调寡淡,但或许是想起了她昨日那坚决的模样,又嗤之以鼻:
“这么会装,怎么这个时候又不装了,还是说那已经是装出来的样子,想再给自己添两个筹码?”
扶窈抿起唇,不语不答,完全把他当做空气。
等他不再说了,才抬眼,端详着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庞,兀自道:
“贺敛叫你生不如死,你也让他落得同样的下场。那我让你这辈子又多了一个刻骨铭心的仇人,你想要让我也恨上你吗?”
阙渡毫无血色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
他垂落眼眸,扫过少女那张哪怕到这个时候都不显露出惧色的面庞。
停顿片刻,松开手,又冷嗤:“你知道就好。”
果然是这样。
他不是那种一发疯就要不分青红皂白,让全天下陪葬的疯子。
相反,冷静得很。
要让每一个仇人,都加倍尝一尝曾经施加给他的痛苦。
所以那日才会说,要把她“欠”他的,一笔、一笔地拿回来。
笔笔分明。
不过——
“未来的储君殿下,不如先说清楚,你觉得我到底是欠了你哪些债,你又打算如何一件一件地凌|辱回来?”
她有意无意咬重了“你觉得”三个字。
毕竟,在容大小姐的眼中,她跟阙渡是一手交钱一手交换般干净的关系,两清得不能再清。
阙渡不说话,她便自顾自地揣测:
“我羞辱过你的自尊,奴役过你为我做事,让你受过伤。”
“所以你想我让我抛弃自尊,摇尾乞怜地求你,奴颜婢膝地听你指令,被你折磨得遍体鳞伤?”
扶窈一条一条地理着,又若有所思地道:
“或者,看在我是个女子的身份上,更近一筹,干脆找几个不认识的男人凌|辱——”
“容扶窈。”
阙渡突然打断,唤她的名字,声音比刚才还要阴冷上几分,染着浓郁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怒火。
连带着贴着她脸的飞刀都感受到主人不平静的思绪,重新震动起来,嗡嗡作响。
扶窈的耳膜被这声响弄得生疼,又见他阴沉着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呵。
装什么装啊。
好像刚刚那恨她恨得要死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折磨人、招人恨的招数翻来覆去就那几种,她只不过是一一说出来而已。
而且,他那么见多识广,懂的那些招数跟手段,说不定还比她龌|龊一百倍不止。
阙渡又装什么清高,在这儿表现得好像被人脏了耳朵似的。
一转眼,男人又垂下眸,声音淡漠,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三日之后,你亲手杀了贺敛,留一个分|身留在神宫,来太子府找我。”
“你不是想要心头血吗,不日日夜夜待在我身边,打算怎么取?”
明面上是诱惑。
可那言语的意味,更多的是威胁。
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仿佛是在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