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阙渡带好镯子之后, 扶窈又后退几步,站到了先前的位置。
有意无意地保持起距离来。
一想到那小鸟险些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扶窈转过头, 伸出手指,戳了戳宠物的脑袋, 恶声恶气地教训起它。
全然没再理会身边的人。
仿佛刚刚的接触, 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插曲。
她只在意那到处给自己惹祸的宠物, 和为此惹出的祸事。
并不在意别的。
只要阙渡不借机生事,她都懒得多看他一眼。
神女殿下的喜恶是如此分明。
阙渡垂眸,视线先落在那墨镯上,随即又移到高台之下。
等扶窈快骂完自己的宠物了,才兀自地开了口,声线平淡:
“看来两族之间, 也并非完全没有融洽相处的可能。”
扶窈停了一下,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清了高台下的场面——
仙乐之中,夹杂着些许交谈。
彼此之间流淌的气氛, 很是微妙。
有些魔将上一次见这些九重天的神仙, 还是掀旗闹事的时候。
交过锋、见过血,转眼又在这宴会上打过照面。
他们不是那笑面虎般七窍玲珑的文官,一时半会也习不来与这些仇敌若无其事地相处。
便是装模作样说几句话, 也实在觉得尴尬。
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 这场面跟“融洽”二字,没有一丝半缕的关系。
扶窈只能把魔尊这一番睁眼说瞎话,当做是他愿意议和的暗示。
她有些惊讶。
尽管彼此都清楚, “议和”只是为了韬光养晦, 而暂时想出来的权宜之计。
迟早有一日会被打破。
但在此之前, 扶窈都没想过,这竟然会由阙渡先提出来。
她张口,刚想接话,又听见男人不轻不重的声音——
“只是神女殿下的态度,让我着实看不出你的诚意。”
扶窈:“?”
她扇了扇睫毛,隔了半晌,才总算确认阙渡的弦外之音,竟然是在责怪她。
……!??
他好意思吗?
“你应该先揽镜自照一下才对。”
扶窈扬起唇,明显的皮笑肉不笑。
“请柬是我主动递的,宴会也是在天阙举办的。”
至于之前的怠慢,她则理直气壮地只字未提。
反正,相比起阙渡那张从头阴沉到尾的臭脸,她已经算做得很好的了。
这人还有什么资格不满意?
“而且……”
她突然一下子凑近他,扬起下巴,兴师问罪。
“分明是你先在回信中先问涅槃之术,我提起时,你那不耐烦的样子,又是几个意思?”
她问了这么多。
阙渡却一个字都不作答。
好像把她的问题当做是胡搅蛮缠,压根就不想理会一样。
分明是一句话都没有回怼她的沉默,却叫扶窈牙痒。
险些想要同他打起来。
——事实上,大魔头只是有一瞬大脑空白。
她身上的味道。
凑近了,便闻得更清楚。
……真是一如既往的,很香很香。
叫人魂牵梦萦。
男人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上抬一寸,正好越过那双正眨也不眨盯着自己的眸子。
免得对视时被看出些什么。
出声,语调却听不出心里半分波澜,很是冷静:“我只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私事。”
公私分明。
似乎也符合他那孤僻寡言的性子。
所以,细想一下,这解释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扶窈半信半疑着,睫毛轻扇,刚想把这件事揭过去,却又听见耳边响起那低沉的嗓音:
“你真的很想知道?”
“……”扶窈顿了一下,“你爱说不说。”
她确实是好奇的。
但是表露得太明显,反而会被人牵着走。
此事跟她的涅槃之术有关,那就应该是阙渡有求于她。
她应该淡定些,等着大魔头主动全盘托出,然后把主动权抓到自己手上。
神游天外之时,扶窈自然也就错过了,面前那人转瞬即逝的变化。
阙渡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那张脸分明还是冷硬地板着,却透出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踌躇。
又过了一会儿,他蓦地作声:“若我说与一女子有关,你想如何?”
女子。
女子……
女子!!??
扶窈难掩惊愕,捂住唇:“真的假的??”
她脑海里试图在那一瞬捋出所有可能的人选。
却突然发现,她竟然完全不知道,阙渡能跟哪个女子扯上关系。
前世。
或者凡尘。
他都形单影只,孤身一人。
当魔尊是便不说了,一天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宫里连侍女都未曾有。
渡劫时短暂地投胎做人,也同那些俗事没什么关系。
之前还没意识到,现在想起来,他的身边人……真是少得可怜啊。
扶窈想了半天,只能想出来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是令堂吗?”
阙渡:“……”
男人的唇角轻轻扯动了一下:“我同你一样,天生地养而成。”
扶窈凝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