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窈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林知絮身边的人倒嚷嚷起来:
“容扶窈,大师姐在这,你都不来行礼了吗?”
“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扶窈冷冷瞥了那两个说话的弟子一眼,语调寒若冰霜。
容大小姐就算蛮横,也总是藏不住脾气的急性子。如今这从未料到的反应,反倒像是一下子震住了那两人。
一时间,原本进进出出的人停住脚步,面面相觑,院子里鸦雀无声。
林知絮并无不悦,转头,淡淡地道:“你这是作甚?”
扶窈扬起下巴。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林知絮轻蹙了下眉,眼也没抬,缓缓叙述:“宗主当初给了你一片玉髓,是从他随身玉佩上切下。如今你们恩断义绝,理应将其交还。”
那片玉髓并无他用,最大的意义,就是容扶窈用来证明宗主对她的的宠爱。
如今收回去,便是明晃晃告诉其他人——
从今往后,她容扶窈就跟宗主再无瓜葛了。
这种落人面子的事情,还搞得如此兴师动众,很难说林知絮是无意的。
扶窈扫了一眼厢房里的装潢。
看来这群人虽然擅闯了进来,但也没有失心疯,尚且不敢随意乱动她的东西。
还没有到需要她正儿八经发火的程度。
于是,容大小姐相当干脆:“刚刚进我厢房的人道歉,我就给你。”
话音一落,便一语激起千层浪。
林知絮一抬手,那群人又安静了。
她平和地道:“就算断绝关系,你曾经也在宗主身边待过。若他知道养你这么大,你仍是这般行事,你猜宗主会不会失望?”
三言两语,便拿捏住了容扶窈心里的痛处。
但那跟现在的扶窈又有什么关系?
出乎林知絮意料的,扶窈并没有像从前一样,一听见别人拿出宗主的名谓,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就算再气,也不得不强装出大度的模样。
相反,大小姐坐在那院落里的太妃椅上,慢吞吞地道:“——那就滚吧。”
林知絮的小跟班气得险些口不择言:“容扶窈,这里都是你的同门,你别拿着那副在外边作威作福的嘴脸对着我们!”
扶窈甚至都懒得理这种人,双眸看向林知絮。
林知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瞥向身边人,低低斥责:“好了。”
那人又被扶窈无视,又被林知絮当众责怪,脸当即一阵紫一阵红。
但尊贵如林知絮,是不可能照顾哪个跟班的情绪,见状后,只是命令:“你们道歉。”
这话一出,便再也无人敢置喙什么。
何况,虽然大师姐明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她被人当众落了面子,心情一定不会太好。这群人也不敢去触林知絮的霉头。
是以,全都乖乖地走到扶窈面前。
那几个修士不只是林知絮的跟班,更是宗门里的佼佼者,平日里在哪都是众星捧月的人,哪有对一个凡人低声下气的时候?
被逼着跟容扶窈这个废柴低头,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扶窈欣赏完这群天之骄子与天之骄女的装模作样,才道:“左手边第三棵树下面,挖吧。”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愣了。
就连林知絮也露出几分错愕。
这不摆明了是说,能让大师姐都亲自前来的,所有人都视若珍宝的玉髓——
对容扶窈来讲,根本不重要。
若是单说出来,还能当做大小姐色荏内厉,强撑着说的狠话。
但如今事实摆着,正正好好说明了,扶窈确实没有将那玉髓放在心上。
那可是宗主的随身之物啊!
如此行径,同羞辱宗主有何区别!?
一时间,扶窈仿佛惹了众怒,院落中人声鼎沸,皆是讨伐——
“容扶窈,昔日大师姐跟宗主不跟你计较,是看在情面上,你若如此作践这情分,别怪我们同门不客气!”
“师姐,无论她有多少气,都不能往宗主赠的东西上撒啊,这要是不处置,成何体统?”
“按照规矩,这等事,至少得罚跪三日……”
“够了。”
林知絮声音不大,但她一启唇,其余人全都自动嘘了声,半点不敢插嘴。
“同门间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今日之事,也是你们处理不妥在先,但——”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眸子却已经落在扶窈身上,几乎所有人都能听懂那未尽的话。
一瞬间,围着扶窈的那几人纷纷望向扶窈。
仿佛只需要再听见林知絮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立即动手。
然而比林知絮的命令更先到的,是小师妹那雀跃的呼唤声——
“容容师姐,容容师姐,有你的请帖噢!”
紧接着,路云珠便向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
她似乎压根没看到围着的人群,跑到扶窈身边,气喘吁吁地恶毒,还不忘双手奉上一张流金式样的请柬。
路云珠一字一句,字正腔圆,足以让周围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方才宗主大人派俞澄师兄快马加鞭,递给容容师姐的请帖——是要请师姐晚上去皇宫!”
宗主,给容扶窈的,请帖!?
听到这话,无论是谁,乃至于面容不惊的林知絮,和扶窈本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几分惊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