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退一步,几乎惊骇:“容、容——”
扶窈刚刚才起身,原本不是在看她,而是东张西望地找些什么。
听见林知絮的声音,才迟钝地望过来。
脸上仍是不定的迷茫,仿佛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然而林知絮看得清清楚楚——
扶窈的手里,也有一根,一模一样的羽毛。
……
当然不只是林知絮反应不过来了。
等火焰熄灭,众人得以看清殿内的情景,都不由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
连那为首的老巫祝都愣在了原地。
一会儿看向林知絮,一会儿看向容扶窈,再一会儿看向面前那张临摹的神谕,最后偏过头,与族人们面面相觑。
显然是被这从未想过的画面给打乱了计划。
凤神显灵,赐圣女信物,允许圣女得以侍奉她,与她沟通,接着便应该是圣女的问封大典。
这都是他们日夜揣度神谕,得出来的结论。
也是这场祭礼原本安排的步骤。
但神谕里面可一个字都没有提过,会有两个信物,会有两个圣女啊……
骚|动之后,还是人群最末的顾见尘站了出来。
云上宗差一步就能问鼎,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也懒得装了,脸色阴沉,视线如锐剑一般看向扶窈。
“容扶窈,你试图扰乱祭典,打破祭礼,干扰圣女的问封大典,甚至不惜私造信物——”
训斥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灵力便直冲他胸口。
顾见尘后退几步,竟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老巫祝转过头,面色十分冷漠,丝毫不畏惧顾见尘那惊怒不定的神情,与他周身萦绕的灵力。
“那信物是神女所赐,神女在上,其言其行自有用意,岂容你我蝼蚁质疑?”
蓬莱三岛最尊贵的云上宗宗主,修行至今,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不留情面地骂了。
还是被斥骂作蝼蚁。
可无人敢出来提顾见尘说一句话。
这里是神宫,就是给他们这些人一千一万个胆子,都不敢在这里造次。
顾见尘抹去嘴边的血,猛咳几声,才将那藏了十几年的秘辛一下子说出:“巫祝大人有所不知,那人是我最初准备的祭品,阴差阳错换了另一个活祭,却不料……”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老巫祝硬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冷冷打断。
他又扫过其他人各异的神情,接着道:“我不管你是如何确定谁是祭品的,神女将信物赐给了她,她活着从神火里出来,便说明她绝非活祭。”
扶窈便看着顾见尘的脸一会儿青紫一会儿黑。
最后却全部忍了下来,完全不敢发作。
紧接着,又听见那老巫祝道:“得凤羽者为圣女,所以,圣女就该在她们两个人之中。”
!!??
扶窈瞳孔一震,低下头,看着自己掌心那根从哪里冒出来的羽毛。
不是,什么圣女,什么凤羽,天选之女人生的高光时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中途被灵力震晕又震醒了不知道多少次,记忆断断续续,最清晰的那一刻,停留在火光直冲云霄时。
绞尽脑汁,才能很勉强地回想起炸开鸾台之后的事。
火光散去,火星四射,她仰头,依稀能看见天空的颜色。
湛蓝清澈,又让人觉得无比的亲切。
她甚至来不及惊讶,阙渡那简单粗暴的一招竟然真的成功了。
便感受到了猛烈的下坠。
腰间的力道骤然加重,少年搂紧了她的腰肢,急促地道:“你抓紧我。”
然后呢?
……然后,她忘记她有没有抓住阙渡了,只记得火没了,他们坠入了一片白光之中。
再然后,就是现在这一幕。
羽毛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阙渡不知道是从哪儿走的。
她正想着,感受到一道格外明显的打量。
顺着望去,便看见那人群之后的树上,正坐着一个周身墨色的少年。
“……?”
阙渡怎么去那儿了?
接着,耳边响起一道千里传音。
大魔头仿佛已经提前猜到了她心里所想:“白光之后,我就在这儿了。”
便是他一贯冷静,说到最后,也不由染上一点诧色。
默了片刻,一道更低一点的声音传来。
“我在这等你。”
不知是不是扶窈的错觉,她总觉得,少年有意将自己冷冽的声线放得柔和了些。
然而他似乎这辈子都没有柔声跟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话,以至于怎么听都怎么别扭。
可惜传音符坏了,不然扶窈多少得给他说一声“谢谢”。
为之前他来救她。
也为了现在这句话。
一个人站在这废墟里,又遇到这莫名其妙的情况,怎么可能没点紧张?
然而大小姐习惯不把这种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尤其是在面对着这些不知道怀没怀好意的人时。
只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羽毛。
随后意外发现,这奇妙柔软的触感令她莫名有些爱不释手。
又捏了捏。
抬起头,便对上林知絮那随时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
……哦,这里还有一个更紧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