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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吹完头发,岑呦柠估摸着也差不多时间去书房了。
书房在二楼,她的房间在三楼。
顺着楼梯下去后,走到书房门口,轻敲两声,听到里面人说的“进”后,推门而入。
“来啦?”岑旭辉坐在书桌前,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见岑呦柠进门,伸手把眼镜拿下,揉了揉山根处,“坐吧。”
书房的设计和之前并无大的出入,岑呦柠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等待他发话。
“爸知道,你心里还有隔阂,对以前的事情放不下。”岑旭辉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你恨爸爸,爸爸绝无怨言,但是你哥哥是无辜的。”
“你不能因为爸爸的过错,把你哥哥对你的好一并抹灭了。”
岑呦柠悄然攥紧衣角,微微抿唇,并不作声。
“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岑旭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牛皮纸信封,看模样已经放了有些日子了,“前不久在你妈妈的遗物里找出来的。”
“估计她还没来得及交给你,就……”
岑旭辉说到最后没了声,书房寂静了几秒。
难以言喻的窒息。
“本来想交给你的,但你总是对爸爸避而不见。”岑旭辉苦笑了一下,笑容里夹了几分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别的情绪,“说来还得感谢这次生病,不然也没机会跟我的宝贝女儿相处这么长时间。”
如果他当初知道,那场饭局喝醉后会酿出这么大的错误,那么,他说什么也不会碰一滴酒。
甚至都不会去参加那个饭局。
就因为他一时失足,一念之差,这才酿成了如今这种局面。
妻离子散。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柠柠,不知道你信不信,这几天是爸爸这些年来,最快乐的时光。”
……
岑呦柠手里握着从岑旭辉书房拿出来的牛皮信封,一路恍神,连什么时候回到的房间都不知道。
坐在床上,望着信封上面用熟悉的秀丽的字体写着的“致我最最宝贝的女儿柠柠”几个大字,眼睛一酸。
其实她平时很少想起自己的妈妈。
因为只要每次一想起,她的心就会一阵一阵的抽痛,像是有无数根银针扎在心上,细细麻麻的痛,痛到喘不过气。
似乎只要不去想,就不会痛苦。
可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这不是放下了,她只是在逃避。
逃避去面对,逃避去回忆。
只要在触碰到稍微带点联系的事物时,就会牵动回忆,垒砌起来的防御就会瞬间崩塌,溃不成军。
颤抖着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来一封信,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弄损了。
信封上的字体从她记事起就有印象,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她母亲写下的。
“写给我的女儿:
柠柠,我的宝贝女儿,最近过的怎么样呀?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很抱歉呢,就算你受了委屈,妈妈也没办法为你出头,好好抱抱你了。
说来惭愧,妈妈读了这么多年书,现今想给你写封信,也不知该如何落笔。
今天妈妈去了趟医院,确诊了脑癌,晚期。
本来等结果的过程还挺煎熬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结果出来之后,却又好像瞬间平静了。
其实妈妈这辈子挺幸福的,也没什么遗憾,唯独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你了。
天冷了记得添衣,别为了好看大冬天的露出脚脖子,你穿什么妈妈都觉得好看。
天热就记得喝点消暑的东西,你这么娇气的孩子,中暑了身体不舒服又得嚷嚷个半天。
妈妈挺啰嗦的,是吧?
嫌弃也没用,嫌弃你也得听着。
还有哦,子衿呢,是个好孩子。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他的出身如何,不管他和你有没有血缘关系。
你都得记住,他是你哥哥。
不可以对哥哥不礼貌哦。
每年他生日,妈妈问他有什么愿望,他都说希望妹妹永远健康快乐。
哥哥真的很爱你哦。
你也要好好爱哥哥。
好啦,就说到这。
妈妈会在天堂守护着你和哥哥,永远。
——最爱你的妈妈”
原来,妈妈早就知道了周子衿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件事。
可她却从来不会对周子衿有意见,一直以来都把他视如己出。
她不是没怨过岑旭辉,只不过为了这个家,她选择坦然接受这已然发生的一切,在最后的时光,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
她永远都是那么温柔,永远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那么温柔的人,偏偏在走的时候吃了这么多苦头,承受了这么多……
明明她原先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姐。
一滴滴眼泪打落在信封上,形成一个个小点,留下豆粒大小的泪痕。
岑呦柠把信如视珍宝般收了起来,生怕眼泪不小心把它损坏了。
泣不成声。
……
外面大雪纷飞,气温比起前几天还要低上几度。
从高处往外看,树枝上,屋顶上,街道上,全是白皑皑一片。
“周总,公关部那边已经把关于岑小姐和江少爷的舆论压得差不多了,现在关于岑小姐的风评绝大部分都是好的,并且有上涨的趋势。”秘书怀里抱着一份文件,穿着标准的白领职业装,兢兢业业地汇报着工作:“此外,关于岑小姐下个月的生日,按您的吩咐,已经和品牌商那边沟通过了,会以他们的名义把地铁和其它地方的大荧屏栏位租下来,今年给岑小姐的排面绝对不会比往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