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奔出, 弯下腰身,扶起那小童,用帕子给她擦干净衣服,侧颜娇靥如花, 歪着小脑袋, 微微笑着,不知和那小童说了什么。
小童破涕为笑,挥手跑开。
她明艳的小脸上的那抹笑, 也在这时渐渐消失了去。
人立在午阳下许久许久....
晚会儿午膳之时,耳房异常的静。
她半低着头,始终未曾看过他。
一下午屋中皆无人语之声。
直到临近黄昏。
她再度把煮好的汤药给他放到桌上。
然这时人未能离去。
裴承礼攥住她的手腕。
小姑娘微低着头,发出一声很轻软的声音, 而后亦如午时一样, 慢慢地挣脱。
但这次她却未能挣脱得开。
裴承礼转而便把人摁在了腿上, 背身抱住了她。
男人宽阔的双肩将她紧束在怀中。
芝芝微微轻动,徐徐挣扎,声音很软,很弱。
“你,放开我...”
裴承礼未放,非但未放,反而将她抱的更紧。
男人低沉的声音渐渐从她耳后响起。
“你在顾虑什么?嗯?”
小姑娘未言,但依然在微微挣扎。
她越挣扎,裴承礼将她锁的便越死。
男人呼吸渐重,喘息之声愈发明显,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也几近与她的小脸贴了上。
“是孤说的还不够清楚?”
“你既不是因为卢池,亦不厌孤,为什么便不能答应了孤?”
继而,他几近哑声,“要孤怎样?嗯?”
芝芝被他紧紧相缚,挣脱不开,也愈发没了力气,渐渐几近不再挣扎。
她唇瓣轻颤,嗫喏了很多下,也没说出话来,脸色愈发的苍白。
裴承礼低沉的声音有着命令口吻,亦明显带着极致的哄意。
“说话,你、想怎样?嗯?说出来...”
芝芝身子渐渐打颤,控制不住地哆嗦。
她不冷,也不是害怕,但就是控制不住地在哆嗦。
许久后,她软糯的声音方才从嗓子中慢慢地出了来。
“你可以,放了我么?”
裴承礼的心重重地一沉,箍在她腰间的大手明显更紧了去,心口滚烫,从未有过的灼急,哑声回口:“孤、如何能放了你?”
“你无需现在就爱孤,你只要不厌孤,沈芝芝,只要你不厌孤就好....你听到了么?”
小姑娘越发的颤抖。
“可我...只想...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去没人认得我的地方...在那里,我最好...能有一个宅子...几个丫鬟...几个小厮...最好不愁吃,不愁喝...最好能有很多很多的钱...最好...”
裴承礼截断她的话语。
“可是你如何护得了你自己?你又如何能去得了那个地方?你可曾想过你会不会遇上坏人?会不会过的安稳?会不会孤独.....会不会...”
“可是...”
小姑娘颤声打断他的话语。
“可是...那就是极限了呀...我...我不能拥有...太好的东西...”
裴承礼的心骤然一缩,抱着她的双手也是蓦地一颤。
男人眉头深锁,下一顺,一把将那纤柔的小姑娘转了过来。
俩人的视线顷刻对了上。
裴承礼亲眼所见,她已泪流满面,眼中的泪水仍在簌簌下落,但面无表情,浑身不住颤抖。
男人扶住她耸动的双肩,双眸睇视着她,“你在说什么,沈芝芝?你为什么不能拥有太好的东西?为什么?嗯?”
小姑娘唇瓣不住哆嗦,眼泪决堤了一般,静静流淌......
记忆一幕幕重现。
她六岁被弃。
他的父亲为谋仕途,把她的母亲献给了一个大官。
而后,他自己也走了。
临行当夜,她亲耳听到。
她的两个伯父和伯母,皆无人愿意养她。
二伯母董氏提议:“若不然,就丢在山中吧...”
是以,第二日,她心知肚明,清楚的知道,爹爹给她买糖人,带她上街,去山中游玩,都是假的。
她在途中,小手轻轻地拉了拉爹爹的衣袖。
“芝芝以后乖,再也不哭,成么?”
爹爹站立了脚步,许久都未言语,也未低头看她,半晌后,方才俯身下来,朝着她微微地笑:“爹爹需去新地赴任,不会再回来,以后会有新的妻子,也会有新的孩子,如若岳父地位显赫,爹爹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你。”
她摇头,要流出的眼泪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不会去找你。”
爹爹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与她一高一矮,相对而立,垂眸看她良久良久,什么都没说,只是大手又牵起了她的小手,继续朝着前路而去。
她慢慢地低下了头,但又悄悄地抬了起来,暗暗地记下了沿途的路。
她知道,她的父亲,想让她自生自灭,想让她听天由命。
她被送到了山中之后便被他打晕了过去。
待再醒过来时,四下已没了爹爹的踪影。
她眼中有泪,但没哭,小心翼翼地迈着小脚,凭着来时的记忆,一步一步地出了山林,回了去。
她没再回家,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没家可言了。
她亦没去找她的两个伯父,因为她知道,他们都不愿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