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淮瞥了她一眼,问道:“盐价降价,真的能这么顺利吗?”
私盐转变为官盐一事,是由魏琳一手操办的,房淮没有像从前一般在身边提点她,难免有些担忧。
魏琳点点头道:“这其实就是一道数学题啊。”
房淮疑惑道:‘数学题?’
林少傅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的友人,皱纹中都透露出得意。
为了给他家规划暖房,魏琳可是给他解释过“数学”这个概念的,他比房淮更早知道,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点优越感。
“数学题,产品供应大于市场需求的时候,本身就会降价。”魏琳解释道。
以前的私盐,只供应高端客户,再加上程家不敢光明正大贩卖私盐,产出的量很少,所以价格一直高昂。
但朝廷现在放开了对于程家的管制,只要符合要求,就可以开采出大量的井盐。
虽然降价后,井盐的目标人群变成了家庭条件稍好的庶民,市场需求扩大了,但供应也跟着上来了,不存在供小于求的情况,就算没有朝廷出手,盐价自然也会慢慢降下去。
房淮听完她的解释后,摸着胡子点了点头。
不愧是能把赈灾粮翻倍带回来的人,这头脑就是清楚。
“朝廷要做的,就是把盐价控制在一个稳定的区间。”魏琳说道。
太高了,则容易民心不稳,太低了,就会变成亏本生意。
林少傅听完,感叹道:“这些事情还得是你来。”
虽然他富有才名,但对于实务上,还是缺了那么一点。
房淮正想和他斗两句嘴,只见魏琳飞快地嗦完了汤饼,擦了擦嘴,提起衣摆便跑:“我先走了啊!”
……
自从将自己阿耶从西突厥接出来后,黄四娘就一直待在老家,陪着黄父养伤。
黄父在西突厥被软禁,吃了不少苦头,再加上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吃用极差,有时候还要在荒郊野外露宿,落下不少病根,这两年已经很少再往外跑了。
“我现在最担忧的,就是四娘你的婚事。”黄父轻轻叹了口气。
他担心自己的这个女儿没有主意,被人欺辱,但是黄四娘又太有主意了,若是没有合眼缘的人,宁愿不嫁。
“实在不行,我抱养姐姐的孩子过来,反正都是我们黄家的血脉。”黄四娘满不在乎道。
她的几位姐姐具已出嫁,膝下各有子女,实在担忧黄家传承的话,抱一个孩子过来养便是了。
“我哪是担忧你的子嗣?”黄父不服气道,“我是为了你自己,有个知心人陪在身边,比千金都好。”
黄四娘吐了吐舌头,哒哒哒跑去给炉子里添炭。
虽然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起来,但是黄父早年落下了病根,得了风湿,一遇到春雨便骨头疼,浑身阴冷,一定要点火才管用。
“之前的那件棉袄呢?”黄父问道。
黄四娘夹起蜂窝煤,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朝着身后喊道:“阿耶你等等!我去把棉被给你抱过来!”
虽然黄家不缺仆潼,但父母卧病,黄四娘总爱尽一尽孝心,不愿让其他人插手。
黄父搓了搓粗糙发黄的双手:“拿件棉袄就好了,棉被太热了。”
虽然黄家家财万贯,但他们起家便是靠着黄父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皮肤自然不像从小富养的郎君那般光滑。
“好!”黄四娘答应了,又溜达到隔壁的厢房,取出棉袄来,拍了好几下,才拿回去给黄父盖上。
“魏郎说他给林少傅家里修了个暖房,要不我们也请他帮帮忙,在家中修暖房?”
黄父撇撇嘴,不同意道:“浪费那个钱干什么?”
黄四娘拽着他的衣袖笑道:“阿耶,我怕冷嘛。”
黄父嘀咕了几句,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女儿,勉强同意了此事。
“等到开春后,我就去安北都护府那边看看,听说那边要修筑城池,估计有很多生意,还有东|突厥的马,也可以牵回来卖掉。”黄四娘坐在他的身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打算。
虽然东西突厥都有牛羊和马,但是东|突厥的畜牧更为发达,马的数量也比西突厥多。
黄四娘去过大漠,但还没有去过草原上看看。
黄父想了想,问道:“朝廷最近是不是在招人去安北都护府?”
要化胡为汉,不仅要将胡人迁入中原,也要将汉人迁往突厥人的地盘,双方互相通婚融合,几代人下来便可民族融合。
黄四娘答道:“是的吧,听说迁过去还能免除赋税,不过那地方可以种田吗?”
黄父摇了摇头:“恐怕不行,长安的友人告诉我,朝廷估计要在那边开什么马场,还有旅游业什么的。”
这些新鲜的词语,都是从长安传来的,他时常有一种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感觉。
黄四娘歪着头想了想:“那边一定会有很多生意吧。”
黄父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你要自己去?”
黄四娘跟在自己阿耶身后闯荡了好几年,但自己一个人出远门,这还是头一次。
“为何不行呢?”黄四娘鼓了鼓腮帮子,“我已经长大了!”
“那你什么时候成婚?”黄父斜觑了她一眼。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黄四娘朝他作了个鬼脸,一溜儿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