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如果我说我也不清楚,你们信吗?”
朝臣们当然不信,于是争吵得更加激烈了。
英国公就在他们的吵闹声中,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太极殿。
他甩了甩自己的头,好让自己缓过神来。
“吃饭去不?”有相熟的武将揽着他的肩膀问道。
小朝会散朝后,朝廷都会提供一顿早饭,吃早饭的时候,也能看清楚每个人的倾向。
像他们这些武将,向来都是找英国公抱团的。
英国公长叹一口气:“不吃了,我等会儿去和圣上请个假。”
太极殿外的红色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横幅一出,即便是他也不敢轻易无故缺勤,就怕下个月自己的大名也被挂在了上面,那也太丢人了。
英国公向小皇帝告假后,来到太医署,将自己的儿子揪了出来。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没忘横了一眼魏琳。
魏琳:得,又一个误会的。
顾慈冷着一张脸跟着自己阿耶出去了。
英国公把人拉到角落里,低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顾慈冷声道。
英国公哭唧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五郎啊,咱们家就你还没个着落,我是担心你,不是要质问你什么,你们俩就算有什么,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们一声?你阿娘要是知道了,该得多担心啊,你也是,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回家呢?这里究竟有什么好的?就因为魏家那小子……”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慈的眼神制止了。
顾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过了这么多天,自己的阿耶不仅没有改善,还变本加厉,变得越来越唠叨了。
早在家中时,顾慈的兄长们为了躲避英国公的唠叨,能出去的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承担这份浓重的爱意。
魏琳身受重伤,他才找到机会,终于溜了出来,借口不再回去。
英国公眨巴眨巴眼睛,如果忽视掉他那一大把胡子,倒真的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他讪笑道:“阿耶知道你嫌弃阿耶唠叨,但我这也不是为了你好吗?其实你们二人如果两情相悦,我也不是迂腐之人,就是……”
顾慈叹了口气:“我和魏郎并没有什么。”
英国公被哽了哽。
他向来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狐疑地看着他问道:“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顾慈垂下眼皮,并不与他直视。
英国公心头警铃大作。
这副模样,一看就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有事,绝对有事!
他揽着顾慈的肩膀,凑过去低声问道:“你老实交代,魏家那小字究竟对你怎么样?”
顾慈摇摇头:“没怎样,你别多想了。”
“啧,”英国公皱眉,扯着自己的儿子问道,“你就不能说句实话吗?”
顾慈哭笑不得:“我和她不过是友人,能有什么?”
“怎么你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去相信外头的风言风语?”
英国公作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怪声怪气道:“我和他唔唔不过是友人唔唔,能有什么捏?”
他原本是想模仿看上去异常落寞的顾慈,做出来的效果却不伦不类,逗得顾慈忍不住笑了起来。
英国公认真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这模样随了他阿娘,长得真俊!
他揉了揉自家儿子的脑袋,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相处了几十年的家人,一眼就看出了顾慈的不对劲。
顾慈看了他一眼,曾经印象中高大威猛的顾大将军,战无不胜的英国公,鬓边也悄悄生出了白发。
他打道:“很难说。”
“魏郎是闻名天下的当朝宰相,我知她敬她,也许……”
“是喜欢吗?”顾慈迷茫问道。
他不是在问英国公,而是在问自己。
自从知晓了魏琳是女娘后,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一开始他只是以为,是得知了这个秘密,才会对魏琳过多关注。
顾慈见过魏琳许多模样。
魏琳站在堤坝上,淋着雨搬沙袋,声嘶力竭地帮着军士们喊口号;她和农人一块儿下地干活,挽着衣袖,丝毫不在意脸上的脏污;她带着人马围攻黔州刺史府,冷眼看着胡刺史的人头落下;她站在太极殿内,对着攻讦她的朝臣连声反问,掷地有声……
魏琳似乎和天下女娘都不一样。
她是如此的热烈,朝气蓬勃,充满野心,又敢于面对自己的弱点,会因为无法拯救的庶民而嚎啕大哭。
顾慈啊顾慈,你扪心自问,在这些过程中,你当真没有一点心动吗?
难道只是因为你知晓了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吗?
顾慈站在原地想了许久,英国公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阿耶,你当初是怎么喜欢上阿娘的呢?”即便这个故事顾慈已经听过了几千几万遍,但在此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英国公大笑道:“你阿娘一枪把那个小军士挑下了马,看上去意气风发,得意极了!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了。”
顾慈笑了笑:“这就是喜欢啊。”
“我也喜欢魏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