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琳想了想，说道：“确实如此。”
不论是特科还是常科，降分录取的小吏们再实习半年后，会进行一次统一考试，考过的便能成为官身。
游胜便是如此，虽然他们现在只是朝廷特封的分田使，但谁都知道，等到他们回来时，必定会加官进爵。
河东道的功绩，是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任谁也无法动摇。
尚书右仆射的眼睛亮了起来：“尚书省右部近来人手紧缺……”
第一次通过的小吏们，都先紧着更紧张的部门，譬如刑部，而魏琳还分出一部分人去分田，剩下的人由所有部门瓜分，如同尚书右仆射，分到的根本没多少人。
他搓了搓手，期待地看着魏琳。
朝中官员多世家子弟出身，他们在家中享尽荣华，一点脏活儿累活儿都不愿意干，这个时候，就凸现出了小吏们的作用了。
降分录取中虽然也有世家子，但大部分都是家境较为优渥的庶民，按照魏琳的角度来看，就是中产阶级。
他们能进入朝中，已经是打破了世家的垄断，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干起活儿来也就更加卖力了。
尚书右仆射对于这些小吏很是眼馋，特别是女娘们。
和第一届特科不用，这一次的小吏之中，也有不少出身大族的女娘。
有林雁珠玉在前，不少人放下了对女娘的成见，愿意任用她们。
“说起来也是奇怪，同样是世家出身，这些女娘干起活儿来却从不喊苦。”尚书右仆射感叹道。
魏琳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因为女娘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不拼命证明自己，她们最终的归宿也会被当作棋子，当作利益交换的筹码，成为宅院中的深闺妇人。
魏琳女扮男装，便是因为从前女娘除了嫁人，没有其他出路，现在魏琳给了她们这一个机会，自然会紧紧抓住。
她理解了尚书右仆射的意思，笑道：“到时候会分度一些小吏进尚书省。”
不止是尚书右仆射，连她也因为手底下没有多少人，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
右仆射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抚着胡须笑了笑：“魏仆射还未蓄髯？”
大夏男子以长髯为美，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没有留胡子的，实在是很少见。
魏琳愣了愣，讪笑道：“不急。”
说起来，她还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
虽然司清看上去并不在意她的性别，身为皇帝，是男是女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朝臣们可并不一定会这么想。
魏琳深感头痛。
虽然朝中不少人放下了对女娘的成见，但也有不少人仍然带着偏见，比起女娘更愿意任用男子。
她心中很清楚，虽然参加科举的女娘越来越多了，但按比例来看，朝中的女官吏仍然少得可怜。
她们仅仅只走出了第一步而已。
要想打破几百几千年来的固有思想，并没有那么容易。
魏琳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又伏在案前，认真处理起公务来，先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散值后，尚书右仆射已经揣着手归家了，她还埋首于文书之中。
“一起去吃饭不？”姚成宣站在门口看着她。
自从齐沐回到长安后，这三人下班后就常常在一块儿吃饭，互为饭搭子。
“今天太忙了，不去。”魏琳看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公务叹了口气。
她又想了想，说道：“帮我带一份给五郎。”
姚成宣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行。”
他又说道：“明日起我和齐三郎便不和你一同吃饭了。”
魏琳不解道：“为什么啊？”
怎么饭搭子也要搞孤立吗？
“我们都成家了，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吗？”姚成宣露出一个怜悯的眼神，“当然是回家吃饭啊。”
他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呵，单身狗。
魏琳：……
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威胁道：“快滚！”
姚成宣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魏琳还不忘在他身后提醒道：“别忘了给五郎送饭！”
……
魏琳加班加点处理公务，直到三日后才有空闲，抱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踏入了太医署。
太医令正在廊庑下煎药，看见她来，奇怪道：“你怎么又来了？”
魏琳挠了挠头：“我来看五郎啊。”
虽然二人之间有些尴尬，但她心中有愧，自觉要照顾好病人。
“他早就回家了，你去他家找他。”太医令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什么？”魏琳震惊道，“回家了？什么时候回家的？”
太医令答道：“三日前午后就回去了，我让他休息几天，他说在家休息也一样，就回去了。”
他看了一眼震惊不已的魏琳，又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去找英国公去！”别来烦他。
魏琳呆愣愣地推出了太医署。
顾慈三日前就回到了英国公府，为何姚成宣没有告诉过她？
她越想越不对劲，拎着补品拔腿便跑，一路往英国公府的方向奔去。
等她到了英国公府，只见府门挂着红红的灯笼，牌匾上挂上了红绸。
魏琳呆滞地看着这副景象，只听见周围路人对议论道：“英国公府又办什么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