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不住魏琳在庙会上的神女一现,惹得长安女娘们春心萌动,国子监现在还在收到不了解情况的小娘子寄来的情信。
刚才还能收到鲜花的今科探花吴小郎君,受到了一瞬间的冷落,几乎所有的香囊丝绢都向魏琳投来。
魏琳眼花缭乱,只觉得前方的路都看不清了。
状元游街,自前朝起,就是受到全民热爱的喜事,家家户户都跑出来一观这盛事。
魏琳微微抬起头,将长安盛景尽收眼底,两旁的人都向她投来热切的目光。
她身着锦衣红袍,牵着缰绳纵马向前,酒肆的老板娘探出身子向她挥手,马蹄声嘀嗒,隔着漫天花雨,魏琳一双桃花眼,风波流转,朝她泯然一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游街过后,魏琳又被拉去参加探花宴。
同榜进士们要凑钱举行庆贺活动,大家都知道她的出身,国子监的学生们帮忙给她凑了点。
魏琳感动于他们的情谊,拉着同榜中的国子监学生吃吃喝喝。
探花宴在杏园举行,正是初春时节,吴小郎君探采名花,与众人一观。
魏琳坐在自己的案几前,被同榜们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满面春风,兴致盎然,和榜眼一起敲击瓷碗,有人站起来,以歌相和。
“状元郎!”太子兴冲冲地跑到她身边,把魏琳吓了一跳。
魏琳身上还带着酒气:“你怎么来了?”
“我来玩玩!”太子不知道又用什么办法偷偷溜出东宫,拉着魏琳的手跑到花丛中,又牵过旁边人的手,围着名花兴高采烈地跳起舞来。
此时的人们遇见高兴的事情,都爱以舞蹈表达情绪,太子和魏琳扭动着身体,在他俩的带动下,场面逐渐火热起来。
不少人拎起衣摆,舞动手脚,在场中蹦蹦跳跳。
吴小郎君也坐了下来,和榜眼一起敲击杯碗,有人取了琵琶来,横在身前,将这首不成调的曲子弹得激昂热烈。
太子高声问她:“状元郎!高兴吗!”
正是少年得意时,魏琳跟着音乐舞动,放声大笑道:“高兴!”
“呜哇!小魁星!你果然中了状元!”有人蹦跶到她面前,举起她的手晃来晃去。
魏琳被晃得头晕,摇摇头清醒片刻,才发现是那名在考场上借她手炉的学生。
“你也中啦!”她高兴地冲那名学生喊道,两人挽着手转圈圈。
那名学生跳着跳着便泪流满面,噫!我中了!
魏琳给他擦擦眼泪,又大声嘲笑他的模样。
宴会结束后,他们又手拉手结伴去慈恩寺的雁塔下,挨个提名。
魏琳往前看去,果然看见了赵务的名字,恶趣味地在旁边画了个爱心。
“我也要画我也要画!”同榜中有不少国子监的学生,纷纷往自家博士的名字旁边画爱心。
不知道那群平日里总板着个脸的博士们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一群人又跑去登高作诗,魏琳结结巴巴半晌,也作不出一句完整的诗来,众人发出嘘声,把她赶了下去。
这群新科进士们哄闹了半天,直到宵禁时刻,才四散归家。
等她回到家中时,看见一架华丽的车马停在门前,她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看永安坊的建筑就知道,坊内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庶民,没有谁能买得起这样的一架马车,只可能是从坊外来的。
都快宵禁了,怎么还有人来拜访自己,不怕回不了家吗?
马车上下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妇人,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阁下是?”魏琳拱手问道。
妇人笑了笑:“司湘。”
魏琳听到这个姓氏,酒意陡然清醒,抬起眼问道:“殿下找我何事?”
“你很聪明,”妇人的笑意更深,“魏小郎君果然名不虚传。”
妇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走到她面前,凑近她道:“我有一女,想与魏小郎君,合二姓之好。”
魏琳瞪大了双眼。
姓司,又有一个女儿……全长安城只有一位贵人符合这两个条件——
太原范氏,范家大郎尚的那位明阳公主。
魏琳不明白明阳公主的想法,也不清楚她是否和范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两年前论道一事,由于报纸的传播,在长安城内闹得沸沸扬扬,自己算是打了范家的脸……他们就这么大度,能把女儿嫁给我?
魏琳脑筋转得极快,只推辞自己年岁尚小,又说自己的出身配不上小郡主。
她几乎要抹泪,这些人怎么老不消停,怎么就都盯上她了?
“哦?”明阳公主挑了挑眉,“那真是可惜了。”
她看上去并不打算死咬这一块“肥肉”,只是简单问候了几句,就又上了马车,踩着宵禁的点驶出了永安坊。
魏琳松了口气,回到家倒头就睡。
虽然明阳公主突然上门拜访,看上去与太原范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疑点重重,但她今日又是游街又是赴宴,累了半天,来不及想到那么多,沾到枕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女孩站在门前。
她偏头问道:“你是?”
“我阿娘昨日来找过你。”小女孩脆生生答道,“我是广德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