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仿佛在饮鸩止渴般,一日比一日舍不得离开,于是只能小心再小心地护好了她身边,做好自己为数不多的事情。
姜瑶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故作伤心地幽幽道一句:“你这样不情不愿的,叫我很难过。”
有一段时间没折腾他,叫人越来越想念其中滋味来。
还有……
自离开桃岛开始,好像阿让很久都没有主动凑到自己跟前了。
前几日,她让他到寝殿和她一起睡,他也是哄她睡了,半夜时再离开守夜。
“……”
他怔在原地,上前一步,像是想如之前那样听话的坐下,却一把扯住自己身体,抿唇,好像为难的都快哭了。
聂让尽力压着语气:“没有不情不愿…只是陛下还在府上,不想,让主人难做。”
“那又怎样?我还是伤心了。”
姜瑶撑着下颔扬眉瞧着他,嗔怪,“费心找人替你打了柄好刀,你居然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我。”
蛾眉间一派明丽,是旁人极少见到的鲜活。
聂让听着自己心脏鼓鼓。
他下意识握住刀,又忍不住抚上刀柄。
那上面,有她亲手写的暗铭。
他真的好喜欢。
可是……
“刀可折,可断…”
见他的动作与难掩自责的神情,姜瑶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立刻冷了声,打断他的思绪。
“但是你要是敢不收的话……”
她眯起眼,声音不大,却足够摄人:“那就给我滚出长公主府,这辈子都别回来。”
聂让脸色蓦地苍白了,血色尽失,一颤,最终很缓慢、小心珍惜地,将刃收在左腰,系好。
这下可好。
别说这刀护他,恐怕真到用它的时候,他要反过去护着这刀。
“……”
姜瑶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心底即刻软成一片,叹息。
先前那一遭,阿让被她濒死的模样吓得不轻。
这副因为怕失去而拼命抓住的模样,开始让人觉得新奇,看久了,却心疼。
他本来就听话。
现在更是哪怕让他做更毫无底线的事情,他也会眼也不眨地压着自己去做。
可这样,他心底真的愿意吗?
她想要的只是两情相悦,不是件件都要按着他。
她是快活了,但他却一直活在忐忑不安里。
“给你刀,是让你用的,人伤刀还在,你看我会不会找你的事。”
姜瑶一边放缓语气说着,一边安慰自己几句。
给他一点时间,他需要慢慢来,十来年的暗中便衣行事,怎么可能一瞬便适应身份改变。
站起身,姜瑶放缓了语气,伸手捧着他的下颔,撩开额前曲发,轻轻抚摸眼前这张轮廓深邃的面庞,让他看着自己:
“我刚刚失言了,也不想逼你,但是,别再因为我的决定而难过,好吗?”
“……好。”
聂让想说没有难过,又自知不能骗主人,重而缓慢地点头,喉口哽着,说不出多么漂亮的话,只能哑哑应一句好。
她没再逼他坐在对面,慢吞吞用了膳,二十来道菜色每道都只动一两口。
那条烧制得极好的糖醋鱼的鱼鳃和鱼肚都被她吃净了。
聂让在一边替她布菜剔刺,日光渐渐下移,倒也安静温馨。
屋外婢女敲了敲门:“殿下,晁行求见。”
姜瑶皱眉,一时间也想不起这人是谁,老半天才从记忆里将对方翻出来,恍然。
哦,舅父送的那个男宠啊。
她本就没那个想法,刚准备让人打发他离开的,坏心思忽的不安好心地转了百转。
虽是慢慢来,她小小的推波助澜一番也无妨害吧。
姜瑶心底失笑。
……果真是病好了,连儿时那点捉弄人的不良嗜好都跟了上来。
姜瑶心念一句对不住:“说本宫已用过,让他夜里来见本宫吧。”
身边的高大男子闻言一愣,怔了好久,张了张口,却不敢问她。
女婢应声离去。
.
只是今儿特别的热闹,夜时还未到。
未时,小九将属于姜瑶的那枚玄卫信物取来递给她,上前拱手跪地,顺便告诉姜瑶一则消息。
——燕京昭罗长公主兵败,却使了招李代桃僵逃出北周,进了赵的地界。
听闻这个消息,姜瑶的第一反应:
“他们鲜卑贵族是不是对赵有什么特别的执念,出事就往赵走,肃王死在半路,他的妹妹还敢再来?”
这北周才丢了陇关道,等缓一口劲,借着岐山天险不日便要正式开战,她还真敢。
不过想一想宇文执那堪忧的精神状态,她忽的理解了昭罗长公主。
确实,落在她手上,总比落在萧执手里好。
一边聂让并未说话,只问了一句:“可需要将她带来?”
“不急。”姜瑶沉思了片刻,“她和肃王不一样,既然到了赵,就是来寻求庇佑的,派几个人盯着,路上别再出了事就好。”
“带什么人?我也要去!”
一个轻快地声音忽的响起,正是日前在建康街巷里疯玩了好几阵的裴玉溪。
她瞧着殿内有些严肃地气氛,顿了一顿,轻咳一声:“我是不是来的不大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