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为了救人连自己的性命都能做赌注,可又能狠得下死手。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很多人都这样说,但是他们都错了。”宇文执不以为意,“萧执,只是有个想要的东西而已。”
“……”
“圣手不必念着如何治我。”他静静望着窗外弦月,“心病,不可医。”
*
梁家的小姐确实讨喜,尤其礼部侍郎听闻自家女儿真的入了殿下法眼后,成日让她借各种理由到公主府上孝敬长公主。
小姑娘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擅长女红调香,不善口舌,还容易害羞。
一来二去,看着下方低眉顺眼的姑娘,对方处处举止皆顺着她的心坎,姜瑶莫名有了养女儿的错觉。
……不,就是女儿估计也没她这么贴心。
此时又是一朝临近初秋,暑期渐消的好时节。
姜瑶给梁如意赐了座,小姑娘捧着一碟她府上做的栗子糕,吃得津津有味。
“口味如何?”姜瑶将卷宗放在一边,笑问。
梁如意匆匆咽下口中食物,微微羞赫,冒不出来很动听的词,却很实在:“殿下府上的厨娘真的好厉害!”
眼瞳稍微亮起,有几分像远在边界的指挥使。
她自知不大可能生育,若真有女,大抵…就是这样了。
梁侍郎胆小慎微,若真的让他将嫡女过继给自己,也是会过继的。
……
她在想什么。
心血来潮,姜瑶心底暗暗笑了声,捏了些手中绣工精美的香囊,起身,牵起梁如意的手:“我这府上一贯冷冷清清,缺个说话的人。如意,你若是今儿无事,便留下来住一夜?你父亲那边,我会派人去打招呼。”
梁如意面色一红:“如意领命。”
下人这便去安排厢房,梁如意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姜瑶眉目平和,却下笔定了一人死罪。
如往常,傅泠在下方拈琴,他扫过一眼梁如意离去的背影,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座上人将他细微的表情收入眼中。
“……”傅泠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奴以为…主人,不该……”
她这些日子,对他,确实很平和。
如她所言,没有折辱,也没有逼迫,甚至连他的不进言也都默许了去。
傅泠也曾摸到过五品官的门槛,知道这官场上的兜兜转转,她一个人却能撑着整个大赵……
极不易。
他几乎从未见过她在子时之前就寝过,而据下人所说,自先皇驾崩后,这几乎长公主的常态。
先皇驾崩…她几岁?十五,还是十六。
听说年前时,长公主还大病了一场。
……
“你说,我不该全信此人?”姜瑶又阅过一张折案,敲定陇州新植一事,再拨了两三京官,去当地勘察。
“是。”
“确实。”
姜瑶头也未抬:“但本宫喜欢。”
“……”傅泠面色骤然顿了。
见他这座冻死的冰川一瞬扭曲,她笑起来,将笔搁在一边:“卿家忧心本宫,本宫甚是欣喜。”
“梁如意的父亲确实长了副莲藕心,但他的女儿,比他父亲纯善一点,不过是在本宫面前点染几个妆容、嘴甜一点,这点城府都没有,如何能做我大赵未来的皇后?”
——她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但傅泠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一点他不知道的私情在内。
自知不该继续探听下去,傅泠伸手准备继续拈琴。
“别弹了。”她伸手,缓慢地摁了摁额间,“本宫今日有些头痛。”
没忍住,傅泠终于劝了句:“主人,乃镇国所在,当注意凤体。”
“……”
本来只是想激他一下,没想他竟还真的上了言。
看来给魏常青分担工作量的未来指日可待。
姜瑶点头,却兀自皱了眉。
因为头,真的有点痛。
第70章
◎那高大染血的身影跃入火海◎
窗外染红的枫林蓦地扭曲了一瞬, 青冥天穹飞过的夜枭带着虚晃的重影。
……
难道真的是最近没休息好?
姜瑶眯起眼,最终放下了笔。
算了,今日早些安寝吧。
“卿家所言甚是。”她点头, “便先这样吧。”
末了,她又道:“说起来, 有一事, 我当告诉你。”
傅泠抬了抬眸, 恭顺:“是。”
“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 本宫记不清了,但是不知你是否听过,留侯查抄时, 陈国公之妹永宁县主,曾闯过皇宫替你求情。”
“是。”傅泠依然冷淡, “曾听陈国公言过。”
那日席面后,对方甚至还道过,永宁县主因此被褫夺了封号,言述两家情谊之深, 话里话外, 要他看在妹妹的面子上,要他别在姜瑶面前报复于他们。
……
何必呢。
报复与否,最终做决议的都是长公主。
这些日子, 他瞧得清楚。
这位看上去一副清冷菩萨面,却端得生性多疑,不是能听进不实谗言的主。
所有人的话,她大概最多听信七分。
除了……那位指挥使。
他垂下眸, 神情依然冷淡。
姜瑶挑眉:“那他可有告诉你, 求情一事曾触怒先皇, 除却褫夺封号,陈香又得了黥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