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后的影,小九脸色一沉,回首,眼仁看起来无端几分危险:“要跟来?”
裴玉溪脚步迟疑一下,反问:“你要去哪儿?”
“去昭罗的府邸。还有,人家姓宇文,不姓宇。”小九勾出一点笑意,看起来却有几分血腥的意味,“你不是一直说着要加入玄卫,想看看吗?”
……
越少生病的人,病起来越重,聂让沉沉睡了小半日,半梦半醒间,隐约看见姜瑶在案前上处理那因被烧毁而重新送来的公文。
今日罢朝,长公主府的突然大火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认为有人设计者有,认为纯属意外者也不乏,但无论如何,都得向姜瑶表关切之心。
无用的折子放在了一边,姜瑶手不好,批不了文折,只能由贰柒代笔。
傅泠在白豸山庄里见过了幼时的青梅,再回来,便听闻长公主府起火,陈国公一家被玄卫包抄落狱。
他连忙进了帐。
“有惊无险,本宫无事。”
屏风后似乎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但是他的视力不若裴玉溪与小九敏锐,看不真切,只是听她道:“见过陈香了?如何?”
“是。她很好…太医说,她每日都会有段时间醒着。”傅泠默了一会,如实回答,却问,“殿下为何不治我的罪?玄卫的牢狱,泠还不曾去过。”
“什么罪?卿家怕不是在说笑。”
“昨日我不在府上。”傅泠苦笑,“殿下合该怀疑我的。”
“哪又如何?”姜瑶相问,“无论你之后打算干什么,现在还没有开始。”
“……”他顿了好一会,才作揖过,很缓顿道,“殿下,奴有罪。”
姜瑶一顿,侧目。
蓦地想起当时去清风馆,还是宇文昭罗起的头,便眯起了眼。
“她本想命你动手?”
傅泠未料到不过一夜的时间,姜瑶便将事情的始作俑者弄清,只好低头:“是。”
实则有几分庆幸,若是昨日她未忽叫他探访故人,他便将面临两难。
他看得出来,长公主才是维持大赵八方不乱的核心,若真有意外,他将是千古罪人。
遥远的家仇似乎淡了些许。
傅泠跪下:“知而不报,傅泠请罚。”
于是片刻未语,正好春桃敲门侍前,告诉姜瑶中书令魏常青请见。
“宣。”
魏常青着赤鹤纹官服,进门时,正好看见了正拜伏的傅泠和上座默然的姜瑶,还有帘帐后平躺着若隐若现的影,心中一惊,暗道自己来的许不是时候。
这外面的传闻果真不假,殿下对指挥使确实格外上心。
他不会多嘴殿下的私下生活,左右只要于社稷无害,殿下高兴便好。
见她无事且神态自若,魏常青也便微微放松下来。
“听言长公主府遇火,臣放心不过,一早便来了。”
姜瑶哂笑,一摆手:“这都已近午时,还言一早?怕不是昨夜听人说本宫无事,便倒头又睡去了?”
“殿下英明。”
她一语道破天机,魏常青知道她在开玩笑,顺势往下,“听言指挥使回程,有玄卫护着,常青自然放心,就不过来添乱了。”
姜瑶和他说了宇文昭罗之事,并未避之傅泠:“元律在宇文执的手上,宇文昭罗为保其生死,只好暗中与他相通,也算人之常情,不过我并不认为她从一开始便怀揣恶意前来,梅卫的人应是之后找上门来的,现在她身边,大抵还有北周间谍。”
几言间,依照零散的蛛丝马迹,她便道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魏常青和长公主共谋事务多年,相当了解她的本性,见她为让傅泠离去,扬眉调侃:“殿下如此聪慧,合该多去大理寺多探探,柳大人哪儿近来积了些许悬案,正愁刘义升了阁老,没个神人帮他断案呢。”
“好你个魏常青,胆子愈发大了,连本宫也敢侃。”
听他油嘴滑舌,姜瑶笑了声,语气却放严肃,“九副使已带人捉拿,常青认为,我当如何处置?”
“臣以为,当依赵律,昭罗本是敌投又欲行不轨,纵是情有可原,却难逃一罪。”
她并未立即给评价,只是脸色微冷:“三分四次来捋虎须。总得给他们一个教训。便借此机,让赵羽领武安军从陇西北进,周剑领虎贲沿水师西行,待阿让伤愈,领玄安西府兵与从中向关中平原出发。”
地上的傅泠脸色微变。
这样大的事情,绝不是他现在的身份可以听的。
姜瑶冷静得很。
她确实未想到元律之事牵扯如此多,这次是宇文执借人质将了她一手,她甚至可以想得到对方的嘴脸。
——你看阿瑶,你又轻信了旁人。
恁的让人厌恶。
魏常青摇头:“银钱粮饷不成问题,但善水师者仅有御林周氏父子,周睿仍去踪不明,虎贲正是少将时,若调所有将帅兵力,王师恐将戍守不力,各地异心。”
北周若再在一边煽动,各地藩王很可能会借机向建康,那很容易就得不偿失。
姜瑶当然知道,她甚至怀疑,宇文执从最开始奇袭周睿水师开始,就算好了这一遭。
……
诚然,若是从前她肯定以稳为先,可不一鼓作气,指不定宇文执又有什么后招等着她。
“不能再拖了,再拖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