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不能再这样想了。
主人会不开心的。
“所以我需要你替我派人看好她。”
“……嗯。”他应答,有些木讷,声音还是有些闷。
“还是生气?”
他抿唇,连忙摇头:“我听主人的话。”
“还是气。”
姜瑶很轻微地眨了一下眼,忽然勾了笑,有些不怀好意地拖长音:“说来,半梦半醒间,我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唤我,还黏黏糊糊喊了很多遍。”
想起什么,聂让垂在身侧的手不安紧张地蜷了一下。
她偏了一下头,弯起凤眸,半天,侧来眸子,含笑。
——“瑶瑶?”
一刹,聂让险些连刀都没握稳,耳根腾地烧红,脸色泛白,咵得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重得听得她头疼,本人却语无伦次道:“直呼主人闺名,是我…奴…有罪。”
“暧,伤又不管了?”
她竖起眉,避开他的伤扶着他扶了站起来,不顾他的小声反抗将他摁在一边坐下,俯身离他很近:“再唤一声,我想听。”
可聂让咬了牙,半天没再冒出来她想听的那句话。
她嫣然,将头抵在他的怀里,诱哄着,“再喊一声?”
“……”
他将手借力撑着她的肩,保证她鼻息间气息流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不对的,不对,我…”
“有什么不对?”她的唇角是让人迷醉的弧度,“再叫一声,好不好?”
“……”
“瑶。”终于,聂让闭住了呼吸,上下唇颤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磕磕绊绊支支吾吾地生硬道,“瑶。”
她满意了,被取悦到:“嗯,真乖。”
天空忽地有鹰隼长啸一声,信鹰扑腾翅膀落在架子上。
“正好。”姜瑶单手抵着下颔,放他去取上面的密函“葫芦儿最近脾气躁得很,驯鹰人说最好给他找个伴。”
玄卫偌大一个死士组织,最不缺的就是用来传信的鹰了。
聂让将这件事情记下,展开密函,却倏地凝了眉。
“怎么?”
姜瑶知道,他鲜少情绪外露的。
“陇州传来的消息,孙绝师徒被梅卫带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姜瑶一肃脸色,坐起身。
“半月前。”
正是他收到消息匆忙赶回来的不久前,本负责看护孙绝安危的玄卫本想去晋县告知于他,没想到正好扑了个空,只能叫玄鹰送急信向建康,一来二去耽误了数日。
“能救回来吗?”她心底微的沉重,“可以从虎贲调兵。”
孙绝师徒于她和聂让有大恩,若真落在宇文执手里……
她不经又蹙了眉。
“燕京周围的探子说,他们往胶州的方向去了。”
“胶州。”
一听这个地方,姜瑶顿然有些坐不住了。
胶州,是裴玉书隐居的桃岛所在的地方。
“是我疏忽。”聂让低头迅速将之前的事情说清楚,“去燕京的路上,那夜宇文执的箭,有些不对。”
姜瑶挑眉。
“它的力道虚浮,不像成年男子能拉出,而像是出于病入膏肓人之手。”
她一瞬也跟着想起了那个雪夜,宇文执脸色不正常的病白,以及他的那一句。
——我们是多么相似。
姜瑶恍悟:“他也中了寒毒!”
坏了。
如果真如此,那么他捉住孙绝师徒,必然会顺势知道裴玉书的事情。
桃岛大阵能挡百人,可若是一军万人,便难了。
对裴玉书而言,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而且,如果让宇文执知道了镜子的事情,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即刻,姜瑶沉下脸,“传我急召,调耿听双领急行军往胶州驻守,北周将袭胶州城。”
*
临海,是夜。
甲板星火映照下,宇文执神情轻松,看着面前一览无遗的山峦,回头瞧向身后被梅卫带着特制药液浸泡的麻丝手套,紧紧牵着怪异的银发女孩儿。
“万毒教的蛊身圣童?”
“放开我,你个坏人!”
“真是稀奇,记得不错的话,你应该已二十有余吧。”宇文执似不解,“万毒教被阿瑶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你为什么要替她做事?”
“我乐意。”
她身上一直有黢黑的小虫子往外逃窜,似乎想咬抓住她的人一口,可是一碰到梅卫的手套便都蔫儿地掉落在地上。
“小红已经给你了。”阿骨儿怒视着他,“我师父呢?”
“别急啊。江湖做事,不是最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赤纹蛇确实很有用,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蛇类真实存在。”他笑说,“等到了你说的桃岛,再问我也不迟。”
“你之前不是说,替你解了毒就放人吗?”
“我确实放了,只是梅卫没有让他走的意思。”
阿骨儿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宇文执似乎心情很好,便和对方搭上闲话:“胶州确实是个好地方,水路之枢,丝路之始,我记得赵皇从前还想将这块地方作为她的封地,只可惜被朝臣三番四次的公主享封过多给劝了下来。”
“听说她最近在推新种?”没等她回答,宇文执自顾自轻慢地笑,“闲人吃饱喝足,反欲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