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其实对死士而言,若是能被身份崇高的主人看上,以做男宠取乐,也是一条旁人羡艳的出路。
但主人…真的会看上怪物一样的自己吗?
聂让仍有一种错乱感,好像自己做了一个虚幻而矛盾的梦。
苦涩,又甜得过分。
瞧见怀里的人在睡梦蹙起蛾眉,聂让不敢再动,只维持原状虚虚圈着她,近乎无措地重新闭上眼,装作自己还未醒。
大约又过了几息,姜瑶懒散地睁开眼。伸手用力回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继续将脸贴在他体温偏高又结实的胸口处。
暖融融的。
于是她舒适地眯起眼。
总算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王侯夫人、县主郡主在守寡后喜欢豢养男宠了。
这种起榻的感觉,确实很惬意。
姜瑶伸出手,点了点他发红的眼角,清冽眼眸渐渐软下,而后挑眉,直接捧住他的面庞。
“你应该已经醒了吧。”
聂让呼吸下意识先凝住,倏然睁眼:
“主人恕罪…奴,奴告退。”
拿起落在地上的衣物,习惯性要起身跪下告退,姜瑶却眯起眼,引着他粗壮的手臂,放在自己腰上。
“别动。再陪本宫歇一会。”
“……”
聂让从未侍奉过人,完全不知到底该怎么做。
只是搂着她,将一切动作都放得极轻,好似真在捧着一件易碎的玉器。
姜瑶注视着他通红耳根和因无措有些飘忽的瞳,又忍不住勾起唇,心底淌过些微暖意和愉悦感。
……真的好乖啊。
怎么能变成那个鬼样子。
于是她继续窝在他的怀里赖着:“记得给我。”
错乱间,聂让甚至一时忘了用敬词,赤了脸:“什么…?”
“鹿心。送到药堂去。”
姜瑶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将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废了那般大的心力,既然可以入药,别放坏了。”
“……”
忽然,他听到窗外,朱墙围下的朝颜噗噗几声,在现实中开出一丛灿烂的花。
门外,有婢女敲门:“殿下,该洗漱用膳了。”
“过会。”姜瑶单手揉了揉额间,不情不愿地补充,“一刻钟后再来。”
真好。
长公主窝在暖洋洋的怀里,这样想:
她好像和被美色误国的纣王共情了。
(三更)
朝还是要去的。
得了允许,聂让赤着耳换好衣服,利落低束起发,又扶着姜瑶起身,小心替她披好衣服,重新添了她手炉中的炭火,将炉子放进她怀中后,跪在小踏上,双手替她奉了盏热茶。
动作流畅且好看。
意外的有天赋。
姜瑶坐起身,捧着茶,静静看着他了会:“你真的没有侍过寝吗?”
聂让低头:“回主人的话,不曾。”
他怎会伺候旁人?
姜瑶当然知道,于是笑了起来,还很坏心眼地伸手,将他额前垂下的头发打了个结:“把那面镜拿来。”
他照做,捧着镜,却始终不让她触着碎镜。
乌木的铜镜已彻底四分五裂,上面遍布的裂纹如蛛网密集。
未来,恐怕变了大样。
究竟是好是坏,一切归于未知。
“阿让。本宫问你一件事。”
她招呼聂让将铜镜收了起来,将半空的茶盏也递给他。
“是。”
她半开玩笑,半是认真:“若是有朝一日,本宫死了,你当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聂让仍抵着头,一字一顿:“奴当追随主人。”
他们隔得不远,姜瑶听得见他不安加速的心跳。
“如果我不想你跟我呢?”她靠着引枕,轻声。
聂让愣一下:“奴不知道。”
那他还是选择听话,只是会很难受。
难受到死亡,将成为一种解脱。
他听见她又叹了口气,头低得越低。
昨日自己做得是不是哪里不大好,让主人不舒服了。
微微发凉的指落在他的头顶,姜瑶惆怅极了:“可是,我也想要你过得开心啊。”
她喃喃,语轻若不可闻:“就不能多替自己考量一下吗?”
他仍未抬头,只抿住唇。
屋外的婢子又笃笃敲了门,姜瑶无奈:“你先去吧。”
死士理好行衣,翻窗,似无措又似逃般地走了。
今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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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案子好处理,等通州的消息过来,一并该抄抄该杀杀,难的是穆元吉。
下朝后,姜瑶坐在书房里翻着穆元吉的陈述,看着里面看似认真却实则和稀泥的句子,便觉得厌恶。
穆元吉的意思很简单。
和他无关。
赵国内事周不参合。
贺礼已达,两国交好,请长公主早点放他回北周。
更可气的是,他说得真不错,姜瑶现在的确动不了他。
哪怕红杏楼的老鸨都招了,那日看到穆魏李在一起喝了杯茶。
她都得必须得放他全须全尾的回去,免得给北周一个南下劫掠转移民怨的借口。
“殿下。”春桃福礼,“晁行求见。”
“……”
姜瑶停下笔,想了想:“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