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哭得梨花带雨,话却是清晰精准,夹枪带棒,句句泣血。
闹事之人,正是不日前因善妒残良被周府休弃,褫去封号的李氏女李椿。
银龙卫怎能容忍有人在长公主面前放肆,不用暗卫动手,便提了枪要上前架人离开。
不想那女子见状哭的更凶了:“父老乡亲啊!各位且瞧瞧,以多欺少、仗势欺人,只会对弱女子出手,这就是皇家,这就是皇家之长公主!”
“放肆!摄政重地,岂可乱言!”
寻常时,金梧街东甚至是不许行人驻留。
银龙卫哪是会理会这些话的人,动手开始扯她衣角,谁想却正好扯落她肩上衣襟,唰啦一声拉下布条。
李椿大喊:“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就是这样对功臣之后的吗?”
路人看不下去了,不知人群中是哪个带了第一声,随后嗡嗡响了起来。
“恁得欺负个女子干什么?”
“就是,长公主不会是心虚了吧,怎么还不出来?”
“功臣之后?呵,狡兔死、走狗烹,都一样。”
不得不说,这样的方式虽然粗俗,但对舆论极有效。
事情解决起来很简单,银龙卫押人下去便好,虽犯一阵口舌,但也无太大妨害。
可惜李椿赶上了枪口,姜瑶近日得闲无事,虽不屑于同她见面,奈何闲也是真的闲。
且这李椿名义上是周睿的母亲,她既然答应过周睿解决他的身世问题,还的确不能就这么让银龙卫给拖下去了。
于是院内人走了出来,满头珠翠,披着氅衣,拥着手炉,身量不高,肩胛消瘦,只是大氅加在身上,才不因此差了气势。
“见过殿下。”
银龙卫齐齐跪下,一排枪尖咔咔作响,更是迫人。
方才看热闹的平民都噤了声,毕竟谁也没想到长公主真在府上,更没想到,今日竟有幸一观,眼见平日里只在皇榜或传闻里听过的人出现,心下开始打鼓。
“那,那就是长公主?”
“是不是得行礼哇。”
姜瑶巡视一番周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静下:“乡亲不知礼,本宫不责。”
她将视线移回眼前人:“但知礼而不为,是罪。”
“你也曾是诰命夫人,冲撞皇室,即是罪上加罪。”
“有罪。必责。”
作者有话说:
聂让:暗卫营里没教过这个,得学
还有,好哥哥这三个字真的不是我能听的。
姜瑶:告诉我谁教坏了你,我这就送他下狱(?)
晁行: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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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要不,就去一次北周◎
李椿见四周人有退下的意味, 硬着头皮:“实非草民故意冲撞。我祖父三代为国建业,列七臣之位,更有丹书铁契佑身。冤啊, 冤啊!”
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话落, 李椿还真双手请出了一枚铁券, 双臂一抬, 警示于日光之下。
“诸位请看, 这便是昔年先皇所赐七块免死金牌之一。我父信殿下公允,未来及请出铁契,自主去了那大理寺, 却只落个满门抄斩。今日李椿替父喊冤,还望长公主顺先皇谕诏, 放李氏一条生路。”
瞧瞧,这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李府抄家那夜,银龙卫夜行,动作极迅速, 打得就是一个猝不及防, 他们根本来不及让去祠堂请铁契丹书。
只是周府的那位李氏,外嫁多年,又因周睿之故, 仅是褫了诰命、休了妻,好赖是得以保全一命。
照理说,李椿合该安安静静夹着尾巴好好做人的,可这竟不知从又拿来了这方已被抄没的丹书, 闹到了她府上。
还不是替自己含冤, 而是替李氏。
——怪哉。
姜瑶心底冷嗤。
果然, 揭了李氏这块大砖,下面生长的鼠豸便全跑了出来。
一个明明已嫁,却仍为父亲求情、孝感天地,一个高高在上,见了铁契也未礼,两相对比,足够连路旁人大起胆子,窃窃私语了。
姜瑶静静等着她车毂轮子话说完,玉面无怒,甚至笑了:“有冤,或击鼓、或上表,何于御前失礼?尔言铁契丹书,又是否认清了那上面字,可知‘卿恕九死,子孙三死,十恶不赦?’”
“行刺皇室长公主,是则大不敬;拥兵自重,是为谋反;滥杀百姓,是其不道。”
“诸亲。”
长公主背对皇室赐府,微微高了声音:“可曾见识过通州饥民人食人?可曾看过梁州遍地尸身曝尸街头?可曾瞧见过那整整一村山峦间男耕女织的农户,就因李郡王的一句灭口,就要血溅三尺没了脑袋?”
“尔问本宫如何对得起先皇。”
尽管身体孱弱,声音不大,可姜瑶抬首冷睨时,望之却使人肃静尊重:“若是纵虎害人,那更对不住这天下黎民。”
“十恶不赦,铁契难佑!”
“本宫念及尔亲儿志虑忠纯,曾为社稷建业,特饶尔一条性命,尔虽被褫夺诰命夫人身份,但仍可留周府之中安享此生。尔既不知感念,如此胡闹,便同理听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