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将心吞进肚子里。
商队一路离开茶州,夏宁坐在马车里,托着腮假寐歇息。
怀里揣着的银票她并未交给商老大。
原本是想交给他的,这本就是商老大的该得的,但她见了那位景大夫后改了主意,打算将这银票留到抵达南境后,若无事,她就将银票交还给商家。
若出了端倪,这笔银子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因在茶州耽搁了一日,出了茶州后需得快马加鞭赶日程。
夏宁也不打算坐在马车里受罪。
一行人在路边支了个锅子,打算烧火吃饭,休整一刻后再赶路。
夏宁从小虽然过得苦难,但天青阁的妈妈从未让她去过厨房一次,妈妈总说倌就该是一副妩媚婀娜的姿态,若染上了油腻烟火气,哪个男人还愿意为她们一掷千金?
自然,夏宁也就不会做饭了。
这一路上,多是商家几个兄弟做的。
夏宁也不挑剔,竟是比之前不讲究了许多。
此时烧水煮饭时用不着她,她便去旁边的溪水里生抓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插在木签子里,守在火边慢吞吞的等着它烤熟、焦香。
准备过半时,远处传来嘚嘚儿的马蹄声。
听着声音竟像是冲着他们来的。
一行几人面不改色,但手已经悄悄摸上大刀。
待来人靠近了,竟是不久前见过的景大夫。
他匆匆翻身下马,向着商老大客客气气的拱手作揖:“商老大。”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商老大面色略显微诧,但也抱拳回了句:“景大夫。”
问候过后,景大夫也不吞吐,直接将来意说了个明白:“我此趟正是要去南境看望病重老友,最近又听闻北方不大安稳,盗贼之流颇多,雇佣镖师实在有些费银子,听武家的说,商老大一行正要回南境去,便策马追上来,想要结伴同行,不知商老大可愿意否?”
商老大犹豫了,“这……”
若不是夏氏,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应下。
只是夏氏身份过于特殊,他不敢随意冒险。
他并未应下,也并未拒绝。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
商老大虽是个脚踏实地的憨厚性子,但到底他也是名商人。
景拓名声在外,多少数得上名号的药铺花重金请他去坐诊,若得他在这些药铺里多提点两声他的药材,于生意多有益处。
他便看向夏宁,似是有些为难、愧疚之色。
夏宁回以浅浅一笑,嘴角微翘,话语说的活泼可爱:“大哥瞧我做什么,家中由大哥做主就好。”
商老大便应下了这事。
景拓感激,毫无名医的架势,向商老大端端正正的道了谢。
商老大见他亲和,一如传闻中那般好脾气,当下对他愈发亲厚,知晓景拓还没有用午食,又邀请他一道儿吃些。
景拓也不拒绝这份好意。
两个不会生火做饭的人,坐在火堆旁。
久久,听见景拓淡雅的嗓音响起:“姑娘的落阳须用的倒是极妙。”
第117章 慕氏亡故
夏宁面不改色,甚至连嘴角都不曾牵扯一分,手中转动着树枝,让火将鱼烤的更均匀些。
鱼肉渐熟,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景大夫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景拓略显出一抹浅笑,眸光如水,低缓温柔的话语从他的口中吐出,“落阳须自有一股异样的甜味且重,加在其他东西里入口会回甘后发苦,但若加在精面里,会将落阳须粉散开,味会散开许多,若再加入桂花酒酿,酒酿能抑制苦味,满口生津回甘,而不发苦。昨日,武老板只用了家常饭菜,以及姑娘给的两块糕饼。武老板本就是酒色之徒,夜间必定会饮酒,致使身子发热起欲,但落阳须却是极寒伤本的东西,一冷一热,那物自然就虚了。”
见他说的条理清晰,显然是望闻问切后就知道了问题在什么地方。
夏宁也不替自己开脱,淡淡的嗯了声,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景拓那张容颜平淡无奇的脸上,“既然景大夫都知道了,又为何要替我遮掩呢。”
如果夏宁还是本貌,她会认为这人是见色起意。
可她如今是其貌不扬的商连翘。
而且,在武家院子里时,他分明是先看了她一眼后,才说武老板是底子亏而引起的。
那是临时改意。
夏宁眉眼如常,但心中的防备已起。
景拓坦然与她对视,声音醇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夏宁挑眉,笑容有几分微妙:“既如此,为何又费口舌告诉我?”
景拓缓缓叹了口气,不像是烦恼的叹息,更像是禁不住她的追问才道:“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夏宁无语而失笑,“可惜什么?”
“落阳须下的太轻了,若再用的多些,在揉制精面时加入浓茶添香,浓茶可缓解落阳须发作的症状却不能治本,食用后即便饮酒,症状也不会虚的太厉害,只会短而急,但效果可达月余,待身子排出去后,才可恢复如初。”
夏宁听得,眼睛微微睁大。
不能说不吃惊。
名声在外的名医,居然教她如何下毒。
景拓却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多惊世骇俗的话,温润着目光,用手指了下发出焦味的鱼,“皮已经焦了,再不离火就该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