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话说出口后,耶律肃的表情愈发严肃起来。
女子月信迟迟未至,再加上她这短时日嗜睡、胃口难受,这些症状加起来就更像是有了绳子。
颜太医继续问道:“夫人从前的奎水如何?是多还是少?”
“我在北方受了伤后,血气亏虚,自那时起,奎水就少了许多,原本五六日,后来变成了只有一两日。”
“睡眠如何?胃口又如何?”
夏宁仔细答道:“自从来了京城入了冬季后,人总是昏昏沉沉的睡不醒,身子越睡越乏,胃口也大不如前,吃的也少,稍微吃些就觉得肚腹撑的受不住,遂不敢多食。”
颜太医听的皱眉,“夫人之前吃的是什么方子?”
夏宁记性好。
谢安开给她吃的几个方子她都一一记着,这会儿一种种报出药方来,“前面十味是一张方子,是奎水期间吃的,后面十二味药是另一张方子,在奎水前后各四五日吃的,之后八味则是每日睡前服用的。”
“这三张方子皆是生血补气的良方,尤其最后一张房子,更是安神助眠的好东西。”
夏宁颔首:“在来京城之前,这些方子吃的也管用的,不知为何,来了京城后,整日里喝着似乎也觉得没什么药效了。”
颜太医斟酌片刻后才开口道:“奎水接连两个月没来,是因为夫人身子亏虚过度,才导致经血不足,奎水未至。”
奎水没来是因为亏虚太过?
可她在南境时身子比眼下还要糟糕,那时后照样来了奎水,如今却说是亏虚太过。
难道……比那时还要差不成?
她沉默许久后,再次开口时,声音难免有些沙哑。
“您继续。”
而耶律肃的眼神却愈发冷冽。
颜太医才敢继续回答:“夏夫人身子亏损太过,再加上长途跋涉,入冬后的天气本就对体弱之人不太友好,若再只吃前头的方子,是有些不足了,下官重新写一份交给夫人服用。还有……”
颜太医罕见的吞吐了一声。
夏宁掀起眉眼,眼梢的笑意极浅,“还有什么。”
颜太医不看夏宁,而是看向耶律肃。
这无声一个动作,她竟然一丝胆怯出来。
还有什么更糟糕的消息么。
她攥住手指,几乎要扣进掌心里。
就在她疼痛的麻木时。
手背上被覆盖上一层温暖。
她紧绷的眉眼松弛了下,看向耶律肃。
耶律肃只是握紧她的手腕,视线在看向颜太医时,有些咄咄逼人,“直接说。”
颜太医本也不打算瞒着。
他斟酌了下语气,答道:“因夫人亏损太过伤了根本,即便仔细养着,怕也是……艰难。”
他故意说的含糊不清。
但是——
夏宁怎么会听不明白?
她缓缓眨了眨眼睛,问道:“若继续下去,我还能活多久?”
颜太医垂首,沉重道:“十年……至多……”
即便这是她自己的身子。
但她总以为自己还能活得更久一些……
十年……
竟是只有十年?!
她睁大了眼睛,不甘心的追问:“可谢先生曾说,我还能活十数年,为何、为何突然变成十数年?”
颜太医愈发不敢直视,“夫人奎水两个月不来,已是不妙,再加上所述的嗜睡、食欲减退、腹胀等,皆是身体不堪承受之——”
“住口!”耶律肃忽然开口,重重打断了颜太医的陈述,“下去开方子罢,七日之后再请颜太医来过府诊治。”
他语气犀利,不寒而栗。
颜太医后退着出门,离开了世安苑。
在他离开后,花厅里一片死寂。
夏宁垂首,死死盯着自己手上的帕子。
面色苍白。
耶律肃只觉得讽刺至极。
不久前,还以为是阿宁有了身子,却不成想……竟是这样的结果!
早知——
早知如此——
他们就不应该离开兖南乡!
他收敛自己的情绪,站起身,走到夏宁面前,伸手触碰了下她的面颊,却摸到了一片湿濡。
耶律肃这才慌乱了。
他蹲下身,捧起她的面庞,才将她无声落泪的模样看清楚,“不哭,会有其他法子的。”
他柔声安慰,指腹擦去眼泪。
无尽的雾气缭绕在她的眼中,化为眼泪落下,她说道:“您说……会不会一年后,他们又同我说……我只能再过五年……”
“夏宁!”他提高嗓音,“不准胡思乱想!”
“我也不想……”她体态一向漂亮极了,永远是笔直清傲的,可此时此刻,佝偻着背,肩头耷拉下来,甚至连眼底的光都被眼泪遮蔽,“可事实如此……我比任何人……都渴望活下来……我拼命杀出生路……不甘命运……好不容易……”她终于哭出声来,“才得到了现在的一切……为什么又偏偏是我……”
“我……不想死……”
她眼泪簌簌,哭的人心口压抑的喘不过气,“可命运却再逼我不得不死……”
她无力的蜷缩着。
不再伪装,不再强撑。
发泄着自己的绝望。
她向往自由,渴望着能自由驰骋,她也曾是英姿飒爽的娘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