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林虹点点头,又没忍住,擦了擦眼泪。
她周末关了手机,住在同事家里,躲开了孙耀红,她没想到,孙耀红会胆子大到追到公司。
而且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不是冲动。
走到病房外,熟门熟路地到了一个安静的走廊角落。
“是已经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几楼。”
谢知时一怔,走到另一边,往医院前广场看去。
医院大门口的那辆车太醒目,她一眼看到。
“老住院大楼,七楼,我在楼梯口等你。”
“嗯。”
网络信息时代固然发达,但一丁点事情都会被搬运到网络受人点评。
电话挂断,谢知时走到楼梯口。
老住院大楼就在门诊上面,大楼一共十二层。
下面五层是各个科室,上面七层是住院部,还有一些门诊办公室。
周故渊为什么要亲自过来?
其实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提醒她下次注意就好。
他一出现,那不是更引人注意。
庆幸的是,尽管周故渊是金盛银行的掌权人,圈内人不少都对他颇为关注,但网上并没有多少人认识。
不对,应该是圈子里很多都没有见过周故渊。
她是昨天在南山壹号,王姨提到过。
周故渊一年前回国,高中毕业就去了国外。
难怪盛楠月也没有提到过周故渊。
盛楠月是有去同学聚会的,偶尔会跟她吐槽几句。
想到盛楠月,谢知时拿着手机,想了想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谢知时:【楠楠,我和周故渊领证了。】
盛楠月是她有一段时间的精神支柱,如果不是盛楠月咬着牙把她拖出来那个泥淖,她可能撑不到现在。
比起张虹和谢思月,在盛楠月面前的她更真实。
至少不用硬撑着,可以稍微喘口气。
“在看什么?”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谢知时抬起头。
把手机放回口袋,走上前。
“你为什么过来了?其实给我发消息就好。”
谢知时语气平常,“王姨问我,你今晚要不要去回去吃饭。”
周故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身材高挑,眉目俊美。
生人勿进的气质环绕着,令人不敢多打量。
手插在口袋里,与谢知时保持距离。
他们站在一起,不像夫妻,也不像情侣。
比起年少时的清俊,周故渊身上多了几分矜贵。
“回。”
周故渊终于纡尊降贵,看向谢知时,“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刚才从楼梯上来的一个病人家属,听到这句话,愣了愣。
匆匆打量一眼两人,飞快离开。
谢知时轻蹙眉头,不过没有反驳。
“有点。”
淡淡的两个字,激怒了周故渊。
谢知时知道,周故渊最讨厌她这样。
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每次她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数都是生气不想理人。
不过也不一样。
现在的周故渊不会哄她,以前的周故渊会花一天的时间哄她。
她至今不清楚,周故渊为什么会恨自己入骨。
仅仅是因为那天的话?
那晚在巷子里,她是把周故渊丢下了。
可那是因为,周故渊在那天之前,就已经不理她了,而且莫名的生气。
她示好过,可周故渊没有搭理。
失去父亲的委屈和惶然,时时刻刻包围着谢知时,她返校状态也很不好。
时不时要请假,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
那天晚上她发现周故渊没有来上课,她有班主任开的假条,可以离开学校。
所以……
她循着记忆,在小巷子里找到了周故渊。
结果,周故渊在打架。
那帮混混被打跑的时候,她恰好赶过去,急匆匆到了巷子里。
还没开口,周故渊就让她滚。
她不懂自己是什么时候伤到了周故渊。
但她失望了,不想要再跟周故渊说话,丢下一张手帕离开。
恨就恨吧,反正她也不喜欢周故渊。
之后,再也没见过。
直到那天在帝锦公馆外。
六年时间一下回溯,她才惊觉,自己没有忘记过周故渊。
“你是不是——”
“我同事精神不稳定,我今晚要在这里陪床。”
谢知时抬脚往病房那边走,“你回家之后,帮我给王姨说声抱歉,今晚尝不了她家乡的特产。”
身后脚步声突然响起,加快走到身边。
一股力道袭来,谢知时猛地被扯进了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散发着一股霉味。
周边全都是杂乱的纸箱,阴暗又潮闷。
春末不算厚实的布料,即使阻挡了粗粝的墙面,也有凉意穿透背心。
微微蹙眉,不解地盯着周故渊。
手腕被紧紧扼住,有点疼。
鼻间能够嗅到的味道,全都是周故渊身上的冷质木香。
若有似无的味道,像是有生命力,无声地收紧,把她笼罩在其中。
很不安。
也很不舒服。
她不喜欢受制于人的处境,尤其是面对周故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