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时诧异抬眼看向他,脸色吹得发白,抿了抿唇,迟迟没有开口。
晚风吹过,单元门口的行道树被吹得沙沙作响。
上去坐坐……
“刚才的事谢谢,你不介意的话,上去喝杯热水。”
谢知时表情平和,丝毫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什么,“刚才的事情,麻烦你不要提起。”
“我没那么无聊。”周故渊说了句。
谢知时表情微怔,而后点点头,转身往单元门走。
没关系,不是第一次了。
反正周故渊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最狼狈的一面被看到也没什么,又不重要。
步梯房没有电梯,上楼时的每一步都格外清晰。
皮鞋踩过水泥地面,昏暗的楼道灯光打下来,在墙上影影绰绰的晃动。
走到家门外,谢知时拿出钥匙,略微偏过头,“家里可能比较挤,你忍一下。”
周故渊这样的大少爷,恐怕连这样的小区都没见过吧?
从认识起,周故渊的字典里没有“节约”两个字,更别说省钱。
周故渊抬了一下眼,望着她瘦削的背影,就算是三月初的天穿得不少,仍然看得出高挑瘦削。
微微低头时,衣领下的后颈露出。
脆弱得不堪一击。
门锁拧开,谢知时知道周故渊在看自己,但只能装作不知道。
客厅里留了灯,谢母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起了球的毛毯。
似乎睡得很浅,听到开门的动静后,立即醒了,坐起来看向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有外人,立即坐正。
仓惶收起毛毯,折叠起来搭在臂弯,局促地看向来人。
“知时,你怎么带朋友回来,也不说一声,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妈,你去休息,他坐一会儿就走。”
“这——”谢母犹豫地看着周故渊,只觉眼熟,但不是很记得是谁。
大概是以前见过的,那也是好多年前了。
周故渊一身西装笔挺,眉眼冷峻,与四周格格不入。
“阿姨,不用忙,我坐几分钟就走。”
谢知时对周故渊开口解释有些意外,但看到张虹答应回房间,就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和周故渊假装熟稔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
看了眼周故渊,她把包挂在墙上,“家里没有你可以穿的写,不用换了。”
闻言周故渊蹙眉,眼里闪过惊讶,而后没有说话,在椅子上坐下。
屋子是很紧凑的三室一厅布局,两个小卧室是用一个卧室隔出来的。
厨房和餐厅小到错身都困难,更别说客厅被一张沙发和茶几就占得满满当当。
墙纸也看得出年份久远,衔接处泛着黄。
唯一还算能透气的就是阳台,但上面也摆满了杂物,晾晒的衣服占了一半。
听到厨房的动静,周故渊扭头看过去。
暖色灯光下,谢知时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正在给自己泡茶,动作娴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茶叶是上回公司去茶乡带的新茶。”
谢知时转身时发现周故渊在看自己,表情微怔,然后上前把杯子放在了他面前。
担心周故渊被烫到,又提醒了一句,“可能还有点烫。”
尴尬随着话音落地后,一点点在狭窄的空间里散开,逐渐弥漫整个空间,以至于连沉默都令人难耐。
她从未想过今天周故渊会出现,所以为什么他会来?
是为了看自己出丑,还是其余的原因?
“你欠了多少?”
“……这是我的私事。”
她先是一怔,然后皱了下眉。
抬眼看着周故渊,“你坐够了,就离开吧。”
丢下这句话,谢知时站起来,转身打算回房间,才走出一步,就被一股力道从后面拽了回去,整个人踉跄着被推到墙上。
惊惶地瞪大眼,看着面色阴沉的周故渊。
他想做什么?
“你做什么?”
周故渊紧抿着唇,从上而下打量着谢知时的脸,发现这个人和印象里几乎没什么变化。
尤其是这双眼睛,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激怒她。
胸腔里萦绕的怒火升腾,周故渊紧紧捏着她的手腕。
“谢知时,你是不是从来都这样?”
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里蹦出,夹杂着恨。
背着所有人请假离开学校,他的电话短信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他要从别人嘴里才知道是家里出了事。
等他请了假赶过去想要陪着谢知时,结果却看到谢知时跟一个中年男人进了酒店,手里拿着一袋钱。
他站在那里,像个白痴。
他不信谢知时会这么堕落,出卖自己,想等她回来,却等到自己父亲把情/人和儿子带回家。
再见到谢知时的时候,谢知时却说“你这样很可怜”。
过去和现在,谢知时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她垂着眼不去看周故渊,因为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来都这样?
她已经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她……不记得了。
偏过头,低声说:“周故渊,你走吧。”
离开这里,离开她,不需要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