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内衙,坐下歇息,不由闭眼揪起眉心,满面烦躁。
他发现难的从来不是案子本身,而是去除调查案子过程中遇到的阻力。
这一点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平阳县,都一样。可偏偏的,在京城他还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找皇帝老子帮忙,现在在平阳县,他能找谁?达官贵人他能弹劾能争一争,在这里,他是能和百姓作对,还是能将宗族祠堂一把火烧成灰,让他们今后只认自己这个县太爷?
都不行。
一天一夜未合眼,宋鹤卿感到疲惫异常,干脆不再去想,到榻上好好补了一觉。
一夜过后,山脚下又发现一具尸体,这回的女子姓余。
作者有话说:
好想吃水煎包,热腾腾香喷喷一□□汤的牛肉水煎包(擦口水)
第80章 梁家
◎五通神◎
尸体的死状与上一具同出一辙, 皆是未着寸缕埋在草垛之下,脸朝下,后背朝上, 因早上刮风太大吹起不少稻草, 才被路过的乡民发现。
尸体被运到衙门不到半个时辰,死者的爹娘便被找到,衙门里一时又是哭声彻天。
两天两个案子, 这下余氏族长都不必宋鹤卿派人去请,风风火火便赶了来,身边还有同样满面焦色的梁术。
二堂待客厅中,梁术身旁的老者满头花发, 面带忧色,对着宋鹤卿便深躬作揖:“鄙人余莽, 见过县长大人。”
宋鹤卿起身过去,亲自将人扶起道:“想必余族长也是为了案子而来, 那宋某也就不与您二位过多赘言, 这案子能破,但我需要二位的全力协助,百姓那边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余莽一路惴惴不安, 怕的便是这位宋县长为昨日之事耿耿于怀, 给人难堪,现在见他如此爽利,心中顿时大喜,连忙重重点头:“宋大人尽管吩咐。”
宋鹤卿道:“第一, 在凶手尚未落网之前, 除了官差以外, 全县所有百姓夜里不得出门, 尤其是女子。”
“好,老朽谨记。”
“第二,县中无论日夜都要增派人手巡逻,衙门的人根本不够用,我需要你们从族中调出青壮男子供我差遣。”
“这自然不在话下。”
“第三——”宋鹤卿眼眸一眯,各看了两名老头一眼,道,“搜查不止要搜外面的百姓,您二位的家中也要搜,而且是我亲自去搜。”
这话一出,梁术余莽皆是面露愕然,梁术神情还算和缓,余莽显然不悦,口吻发沉道:“难道在宋大人眼里,我们两个步入花甲的老头子,还能干出此等伤天害理,禽兽不如之事吗?”
宋鹤卿摇了摇头,诚恳道:“宋某不是怀疑您二位,宋某是担心,您二位宅上人员众多,子嗣兴旺,若真混入那么一个心怀鬼胎的,岂非难以察觉,由着这害群之马在屋檐下恣意妄为?”
二人虽觉得宋鹤卿在胡说八道,但心中也都存了一丝谨慎,加之刚刚也都答应宋鹤卿要听他的了,这会儿若反悔,便要失了君子之仪,没有风范。
内心如此短暂挣扎后,梁余二人对视一眼,拿定主意,应下了宋鹤卿的三个要求。
因要到死者家附近打探,宋鹤卿便打算顺路先去余莽家中搜查。当走到县衙门口时,他脚步忽然一顿,面色凝重道:“等等。”
梁术余莽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大人?”
“忘了点东西。”宋鹤卿转身快去离去,“劳烦二位稍等我片刻,我去去便回。”
俩老头颇为惴惴不安,不懂这县老爷是忘带了什么。
没过弹指工夫,宋鹤卿回了来,胳膊肘里夹了个嗷嗷骂人的小厨子,厨子手里还不停挥动着锅铲,宛若刑天舞干戚。
“宋鹤卿你是不是有病!我菜还在锅里烧着呢!过会儿该糊了!”
宋鹤卿一把捂住唐小荷的嘴,淡定自若道:“说好了我去哪你去哪,我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唐小荷嘴被捂个严严实实,口齿也含糊不清,旁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在骂人,且很凶。
“我去你xx个xx!你就是个xx!你xx!”
宋鹤卿捂更紧了。
一个时辰后,到地方经过一番调查,宋鹤卿大致了解了今日这名死者的情况。
姓余,名叫凤儿,平日喜爱养蚕缫丝,本地天气暖和,故而蚕儿破卵的早,她近来时常前往山中采摘桑叶,有时白日去白日归,有时白日去夜晚归。
案发前半月,她家中嫂嫂生了孩子,父母便去了她哥家里帮忙伺候儿媳月子,留女儿在老屋独居,只隔三差五回去一趟拿换洗衣物,鲜少回老屋睡觉。所以昨日一整日,他们是不知道女儿何时出去,又有可能被何人所害。
甚至在当初兰兰的尸体被发现时,凤儿娘还很是不屑,私下跟儿媳说肯定是兰丫头自己不检点,不知和哪个野男人幽会时被害死了。哪想到祸从口出,报应来的这般快。
打探完消息,搜完余氏祖宅,未出现什么可疑人物,宋鹤卿便未再逗留,带着唐小荷又去了梁家祖宅。
梁家祖宅比余家的还要大了一圈,看得出来时常修缮,宅中布局,陈设用料,皆较为考究,但并未有京中富贵人家那股扑面豪气,相反,处处透着清雅和谐,连接人待物的家奴下人也都眉目乖顺,气韵柔和。
相比之下,最为失礼的便是县太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