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人捏着鼻子插嘴:“该说不说啊主簿,小的记得扬州是有道名菜要用臭鱼做来着,叫什么我忘了,可能这老头就好老家那一口?”
“扬州好吃的多了怎么偏好这口?真是个臭老头子,怪不得这把岁数讨不到老婆,谁愿意跟他整日闻臭气!”
王才中午饭全吐出来了,恨不得赶紧逃回大理寺,吐完勉强直起腰,抹了把嘴对翻院搜屋的手下人道:“都查的怎么样了!”
大家一问三摇头,地上的土都翻三尺高了,没什么异样发现。
王才叹气:“大人这回真是失算了,这老头又聋又瘸浑身不利索,别说杀人,人家没把他宰了算不错了,哪里像有命案在身上的。”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道:“再搜最后一遍,把那个臭鱼缸子也搜搜看,别是往底下藏了尸块,所以才用这么臭的东西来压。”
命令发下,缸被推倒,鱼尸滑了满地,臭气熏天,整所院子没有一处能闻。
王才仔细检查了一遍鱼尸,确定里面没有掺着尸块,才终于死心,决定带人回去复命。
临走之际,大黄突然发了狂,照准堂屋门口便开始汪汪狂吠,怎么拉都不走。
王才走过去,看着里面已经算被翻新一遍的堂屋,将狗绳一拽,不耐烦道:“对着空地鬼叫什么,早说大理寺该换狗了,回去就拿你打牙祭。”
大黄还是嗷嗷狂叫,又喊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才给拽走。
很快,小院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地上的鱼尸瞪着惨白的眼珠,对视天上灼灼烈日,张口似在诉说冤情。
一阵风吹来,堂屋檐下的两只大红灯笼,微微打晃。
“属下带人搜查过了,呕,没有发现尸体,呕呕,也没有什么异常,呕……”
大理寺内衙,宋鹤卿捏着鼻子,看王才边干哕边汇报,终是忍不住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记得洗个澡换身衣服。”
“是,属下这就……呕……”
待王才退下,宋鹤卿倍感疲惫,身体往后一仰,瘫坐在椅上闭目养神,虽是放松的姿态,眉头却是紧皱着的,显然就算闭上眼睛,脑子也没有消停。
唐小荷这时推门送饭,一进来便捏住了鼻子道:“好重的臭脚丫子味,宋鹤卿你邋遢死了!”
宋鹤卿赫然诈尸,两眼一瞪立起腰杆道:“唐小荷我告诉你,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说我是狗官,但你不能践踏我的尊严,这根本就是王才身上的臭鱼味,我的脚不臭!”
“是是是,我错怪你了,你的脚不臭。”
“老子香的不得了!”
“啊对对对,你香你香。”
唐小荷端出食盒里的菠菜鸡蛋面,送到宋鹤卿眼前道:“香香大人该吃饭了。”
宋鹤卿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嫌弃地夹起碗里的鸡蛋道:“我不吃鸡蛋。”
唐小荷:“为什么。”
宋鹤卿:“腥,而且你煎糊了。”
唐小荷:“……”
她干脆捏住鸡蛋丢自己嘴里,边嚼边骂:“屁事真多。”
宋鹤卿似乎习惯了遭她嘟囔,闻言也懒得反驳,大扒一口素面道:“何进呢,怎么还是你来送饭。”
唐小荷:“别提了,还抽抽着呢,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缓过来了,现在睡着了梦里都还叫着小翠姑娘的名字。”
二人同时安静,过了会儿,忽然异口同声道:“没出息。”
唐小荷乐了,望向宋鹤卿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果然,无论是对对方多么不爽的两个人,只要开始数落起第三个人,就会展现非凡的默契。
宋鹤卿嘴角略弯,脸上难得带了丝愉悦,眉目温和,像只在卖乖的狐狸。
“怎么样,小唐英雄要不要随我一并去趟天香楼调查案情。”他问。
唐小荷敏锐地嗅到了“加班”的气息,步伐一退转身便跑:“忽然想起来锅还没刷!大人慢慢吃饭,小的先走一步!”
宋鹤卿不急不躁,继续慢条细理吃着面条,轻哼一声道:“小样儿,还能跑得了你。”
半个时辰后,唐小荷被摁在了天香楼大门口。
她看了眼匾额上浓墨重彩的三个大字,又看了眼日落西山的天色,忍不住发疯:“宋鹤卿你有完没完!现在是我下值的时候!你不要太过分了!”
宋鹤卿一身牙白竹纹常服,手持玉骨折扇,墨发高束缚以小冠,不像青天大老爷,倒像个茶余饭后出来遛弯的公子哥,还是偏纨绔的那种。
“啪”一声,他展开了折扇,往唐小荷脸上扇了下风道:“消消火,天香楼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地方吗,带你过来,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唐小荷:“那我谢谢你?”
宋鹤卿:“客气了,下次煮面记得不要往里加鸡蛋。”
唐小荷:“……”
这家伙的脸皮到底是能有多厚。
天香楼中,因受案调查,楼里冷清一片,不复昔日繁华热闹。
掌柜的拉住宋鹤卿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他想不通天香楼的掌柜十年一换,怎么旁的都没事,一轮到自己便出了这样天大的案子,虽这案件扑朔迷离,但他能确信酒楼是清白的,凶手绝对不会是他手底下的人。
大理寺也审了不少天香楼的伙计,宋鹤卿知他无辜,便宽慰两句,让他带自己到楼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