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要走远,唐小荷忽然转过身,对宋鹤卿的背影喊道:“宋鹤卿!”
宋鹤卿留了步,但并未回头。
唐小荷低头想了想,道:“我做的炖大鹅很好吃,但是那是冬天吃才能吃出滋味的菜,你,你努努力,争取先活过这个冬天,不然你就吃不到了。”
宋鹤卿的背影静而远,过了许久,抬腿继续往前去了。
唐小荷心头酸酸涨涨的,也说不出是因为什么,站在原地看他走远,直至背影再也看不到,才动身回膳堂。
前面,讼堂。
讼堂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男女老少扎堆而来,或是谈论罪犯杨文忠,或是谈论这位三日破了人皮灯笼案,五日破樱桃煎案的宋大人。
终于,衙役高呼一声——“少卿大人到!”
嘈杂的讼堂外顿时安静下来,衙役驱散人潮,开出一条直径。
宋鹤卿自径中走来,步伐威严,身姿挺拔如松,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走于堂上獬豸图前坐下,抓起惊堂木一拍,道:“带嫌犯。”
衙役高声传话:“带嫌犯——”
少顷,杨文忠被押上公堂。
宋鹤卿道:“嫌犯杨文忠,本官问你,祥远县的抢屋霸田,打死人命,强抢民女等诸多恶举,是否皆为你所为?”
杨文忠张口便道:“这我不知道,我没干过,有证据吗?谁能证明?”
宋鹤卿冷笑,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直至今日还不承认,看来本官是待你太好了,来人,先给他二十大板!”
杨文忠傻了。
衙役不等他反应,上前便将他拖起,按在了长凳上。
杨文忠这边正纳闷着,一记重板便狠狠打在了他的屁股上,当即打的他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他心想:“这不对啊,按理这宋鹤卿应是被谢伯打点完了,怎么打点完了他还对我动真格的?谢伯的字条上说让我配合行事,眼下这该如何配合?难不成真要承认那些事情是我做的?”
杨文忠越发摸不着头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屁股上的板子实在太重,三两下下来,直教他筋断骨裂,生不如死。
他实在撑不住,又想:“或许是谢伯留有后手也不一定,我一味咬牙不认,弄不好坏他大事,不如承认,起码免这皮肉之苦。”
于是他牙一咬,当即高呼:“我认!宋大人!我认!”
板子终于停下,杨文忠被拖回原处,身后鲜血淋漓,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认,那些案子都是我做的,是我抢了地,杀了人,走街上见那小娘子颜色不错,便抢回家受用了几日,后来她丈夫找我理论,我又派人将其打死,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
一时间,堂外喧哗连连,围观百姓不知从哪摸来的臭鱼烂虾等物,一股脑往杨文忠身上砸去,连累的整个讼堂也变得腥鱼烂臭。
宋鹤卿面不改色,两眼直盯杨文忠,眼睛眨也不眨,沉声道:“让他签字画押。”
衙役上前,扯起杨文忠的手按入朱砂红墨,又往供状上按去,转眼便留下一个清晰无比的红手印。
杨文忠瘫倒在地,嘴里大喘粗气,声若游丝道:“我承认了,现在能……能放过我了吗?”
宋鹤卿接过供状,看着上面的手印,眼波隐有震颤,指尖亦在震颤。
但他终是稳住了声音,吐字沉稳而有力道:“罪犯杨文忠,罪行滔天,罪无可赦,依大魏律法当斩首弃市,然本官念你祖上有功,功过相抵,免你斩首示众,改判狗头铡,当堂腰斩。”
白日一声轰雷,将杨文忠轰了个瞠目结舌。
他甚至不敢相信宋鹤卿刚刚说的是什么,才想张口去问,便听头顶一声暴喝:“来人!上狗头铡!”
暗堂中,六个青壮衙役齐力抬出通体玄铁打制而出的前朝狗头铡,“砰!”一声,摆在了杨文忠的面前。
杨文忠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衙役拖起,只见寒光一闪,铡刀被高高提起,他被衙役一推,半个身体都趴在了铡刀上。
刀下,汗毛竖起,皮颤肉抖。
“行刑。”宋鹤卿道。
杨文忠面若纸色,两眼大瞪,眼中血丝密布,直勾勾盯着堂上那张年轻的容颜,最后从喉中发出句:“宋鹤卿,你——”
话音未落,铡刀落下,只听“咔嚓”一声,鲜血四溅。
作者有话说:
俺来了俺来了大家久等了!
第46章 牛肉米粉
◎空食王母千斤粟◎
杨文忠整个人被拦腰砍成了两截, 血似喷泉汹涌而出,转瞬染红了整个讼堂的地面。
他还没有全然咽气,两截肉身抽搐着, 两眼仍是直勾勾盯着宋鹤卿, 嘴唇翕动,但发不出什么声音,也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在说什么。
堂外, 尖叫连连。
这场面吓跑了不少胆小的妇孺孩童,很显然,没人想到会有这样突然的一幕发生。
而且这不仅能说是突然,简直可以说是旷古绝今, 自大魏建朝以来,莫说大理寺, 就是整个三法司,加上京兆府和各地衙门, 也没有将犯人当堂腰斩的先例, 还是用的狗头铡。
但害怕归害怕,堂外还是有不少人拍手叫绝,直呼死得好, 宋大人是青天大老爷转世, 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于是一日之内,“宋青天”的名号,随着腰斩杨文忠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大街小巷无不感慨老天有眼, 杨文忠恶有恶报, 宋青天铁面无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