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她捂住,不受控制地暖了起来。
但她吸了吸鼻子,挨着傅娴的脑袋轻轻问:“阿娴,为何不拦着允书过来?”
两人挨在一块,听到这句,傅娴微微松开她,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双与傅允书别无二致的上挑眼,此刻水润润地瞧着她。
“你走后,允书就像是变了个人,后来那日……”
傅娴顿了顿,她看着沈昭带着湿意的眸子,抿了抿唇,又凑过去将她抱住了。
“他太过思念你,我知晓拦不住,便任由着他来,只是他回来后,身上满是伤痕,与从前大不相同,这些日子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一言不发。”
傅娴低低说着,沈昭被她抱住,下意识就贴上她的脸颊,眼角的泪缓缓流了下来。
身上的伤,是为了能够在她身边留下,是为了在绑匪手中救下她。
都是为了她。
沈昭一时间心口好似堵住了什么。
她是不是不该活这一遭,她早就死在了那日绑匪的手里,活了这一次,却让一切都变了。
【宿主,您没有做错什么。】
察觉到宿主的情绪波动,0371率先出声。
沈昭眸子微微一颤,她心中恍惚闪过异样的感觉,但未出声,只是垂下眼睫听他说话。
【您只是得到了上一世应该得到的东西,这一切都有因果,无需这样责怪自己。】
系统的机械音一直以来都听不出任何感情,但莫名的,沈昭好似明白他在安慰自己。
傅娴见她不说话,怕她心中多想又累了身子,于是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声音柔和。
“阿昭,和亲一事是爹爹的错,当年带你来到傅家,我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可最终还是让你孤身一人远走他乡……”
她说着,微微松开沈昭,果不其然看到沈昭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傅娴心中怜惜。
她一直以来都将沈昭看作亲妹妹,最见不得她流泪。
纤细柔软的手指抚上眼尾,她将沈昭的泪擦去,瞧见她的模样,又忍不住笑道:“过了这么久,阿昭怎么还是个小哭包?”
沈昭破涕为笑,一双漂亮的杏眼染了笑意来。
傅娴宽慰地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那谷中王,待你如何?”
沈昭一顿,脸颊也不由自主地热了,她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略微放缓了声音。
“他待我极好。”
傅娴瞧她面上神情不似作假,便也微微松了口气。
…
沈昭在军中的事似乎没有多少人知晓,她住的屋子一整天都不会有旁人过来,不知道战事如何,同样也不知道月沉如今怎么样。
傅娴走后,她一个人躺下睡不着,来伺候她洗漱用膳的丫鬟一言不发,沈昭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直到晚上,她放下纱幔坐在床榻上,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隔着一层纱幔,她看出外面的身影是傅允书。
那日两人在马车中闹得不欢而散,直到今日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闹别扭。
儿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以至于长大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两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傅允书走近了几步,但没有走上前,他在床榻边垂头站定,隔了好一会,才低低出声。
“在谷中时,我便也是这样,守在你和他的床边。”
话中的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沈昭睫羽动了两下,但没有抬头。
“我一开始以为,因为月沉待你好,所以你便待他亲近,你素来是这样的性子,我都知晓,因此即使看到他对你做那样的事,我也只是嫉妒他,嫉妒他可以做你名正言顺的夫君。”
傅允书顿了顿,他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层不甘与妒意:“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真的对他动了心。”
沈昭一怔。
她缓慢地抬起眼,隔着白色的纱幔对上傅允书的目光,眼中流露出她未察觉到的迷茫。
她……对月沉动心了……
傅允书牙关紧咬,脑中一刻不停地闪过在谷中时沈昭与月沉朝夕相伴的一幕幕。
他缓缓走上前,抬手撩开纱幔,一双垂下的落寞眼眸就出现在沈昭眼中。
她唇瓣微动,但未发一言。
傅允书在床榻边坐下,沈昭没有挪开,只静静地抬眼看着他。
傅允书被她的目光看着,眼尾都不自然地湿了些,他忍不住靠上前,意识到沈昭没有躲开的迹象,才放心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颈窝。
温热的肌肤相贴,脖颈间被他的呼吸轻扫过,带起一阵痒意。
沈昭眸子垂下,只看到傅允书瘦削的下巴和微抿着的薄唇。
“阿昭,没有问你的意见就带你出来,是我不对,我做错事了,你惩罚我好不好……”
傅允书从前就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那年沈将军与其夫人离世后,沈昭被傅尚书接回府,从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事事心中都有度,也知晓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因此在傅家一众孩童中,是格外讨喜的一个。
但真正难过的每时每刻,她都会自己躲在屋中消化。
在适宜的时候佯装生气,是她最拿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