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将方才福寿倒好的茶水递到沈昭的手心,接着才松开她,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只镶嵌着流珠的金钗来。
沈昭的目光在反着光的流珠上略过,又看向月沉的眼睛。
“是你来之后便命人做的,想来你应当会喜欢。”
午睡后急着过来,于是银杏为沈昭简单做了一个发髻。
金钗被人轻轻插在柔软发间,流珠坠下悬挂在王妃的耳尖上方,衬得那耳尖小巧玲珑。
沈昭看了一眼月沉,“好看吗?”
月沉眼中仿佛带了笑意,点头道:“好看。”
福寿公公恰时跟着笑道:“娘娘天人之姿,这金钗坠在娘娘身上,便如同锦上添花,最是美丽。”
沈昭被哄得开心,一双水眸里含着笑,月沉便也笑着看向福寿。
“你如今越来越会说话了,带他们下去领赏罢。”
王上高兴了赏下人,是常有的事,福寿公公笑眯着眼跪谢,接着便带殿中几名小太监一道离去。
殿里空了下来,月沉继续去看奏折,沈昭便在阁架前翻阅书本。
月沉批阅奏折看得眼疼,下意识抬眼看沈昭时,正瞧见王妃半倚靠在窗边,神色专注地瞧着手中书本。
月沉放下手中奏折起身走了过去。
沈昭从前在青阳,也是读过书的,只是她未正经上过学,都是傅允书在私塾中学到了知识,回来一字一句教给她。
月沉阁架上的书,里面有不少字她都不认识,看得很吃力。
她的目光在书本某一处停留了很久,细眉下意识蹙起,不甚高兴地看着。
耳畔忽然响起月沉略低的声音。
“不认识?”
谷中王的声音轻缓落下。
沈昭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谷中王的视线在她洁白的后颈处停了一瞬,接着才轻抬起手,执着沈昭的手,带着她走到了龙椅前。
月沉站在沈昭身后,带着沈昭拿起笔,微微弯下腰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沈昭只觉得耳畔处一阵酥麻,她后背不自然地一颤,就靠上了月沉结实的胸膛,下一瞬,她感觉到手指被人轻轻捏了捏。
“专心。”
男子声音轻飘飘的,沈昭下意识将目光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接着,便被他带着,执起笔轻轻蘸墨,在洁白的纸张上落下了一笔。
月沉的字走势锋利,笔划顺畅、笔锋有力,他带着沈昭慢慢写出一个字来,笔尖离开纸面的那一瞬,感觉到沈昭的眸子轻颤了两下。
原因无他。
月沉带着沈昭,在纸上,写出了一个“妻”字来。
沈昭望着这个字,心口好似打鼓一般,久久停不下来。
她没有动作,月沉就那样牵着她的手不放,胸膛紧贴着沈昭的后背,呼吸时的起伏都格外明显。
殿中一时陷入寂静。
就在这时,殿门外却响起福寿的声音来。
“王上,娘娘,王爷方才来了消息,说是今日天气不错,他在城外做了准备,邀请您二位一道去游玩游玩。”
月沉的目光淡淡收回,他将笔放下,低低应了一声,接着又微微垂头,像是实在忍不住了一般,带着笑意轻声道:“王妃,走罢。”
男子轻声说话,但指尖,却又轻又柔地捏了两下他王妃泛红的耳垂。
王妃像是受惊了一般,猛地转过身看他,一双眸子好像含着水,但一张脸依旧红扑扑的。
月沉不再逗弄她,微微倾身再捉住她的手,在手心摩挲了两下,依旧低笑:“是我的错,王妃,原谅我?”
沈昭一颗心不得安宁,她无措地移开眼,却顺从地被月沉牵着走出建章宫。
…
春日里景色极好,临近日落时,天边染上一抹绚烂的颜色。
绿叶红花彩霞,映在月沉眼中,却好似一点儿也比不上牵着风筝和银杏一起笑闹着的沈昭。
那只风筝是雀鸟形状,几人中只有月献会放风筝,他今日似乎心情不好,板着个脸为沈昭放好风筝,又闷不做声地在月沉身边站直了。
月沉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停在沈昭身上,他看着沈昭难得这般高兴的模样,眼眉微微挑了挑,才问月献:“怎么了?”
月献心中烦闷。
他这几日在宫中憋着,只觉得事事不如意。
从前喜欢的骑马射击都叫他提不起来兴趣,每夜一闭上眼,脑中就情不自禁浮现出沈昭的模样来。
在那围墙之上信赖无比扑到月沉怀中的沈昭。
躲在月沉怀里委屈害怕的沈昭。
甚至是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幻想出来的……从未见过沈昭露出的模样。
就这般烦闷了几日,好友来宫中邀请他出宫玩,他思索了一番,当即就拒绝了好友邀约,转头请了月沉和沈昭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只是接到了王上王妃准备出宫的消息后,心情是这几日都没有过的畅快。
尤其是方才,沈昭半是不愿却又不得不请自己为她放出风筝的模样。
他只畅快了那一会,此刻回到王兄身旁站着,却莫名又烦躁了起来。
这一阵烦躁找不到缘由,也寻不到发泄口,只能叫他在心里憋着。
听到月沉的话,月献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王兄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眼下他站在自己身边,看着不远处牵着风筝越放越高的沈昭,眼中的笑意仿佛要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