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里,没有人看他在演什么,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只因着他的年轻和相貌,于是,章缪突然脑袋空空,手上的动作也不利索,最后不知怎样硬着头皮完成了他第一场表演。
辞镜笑:“你除开皮囊,真得没半点看头。”
章缪不服,又去了傀儡戏班子里拜师。人说,拜师要有拜师礼金,不多不多,五十两即可。
吃人不吐骨头,把他卖了也没那么多。
一连几天的碰壁落魄,已经有人伸出橄榄枝,说他技艺不好,不如去陪酒卖笑。章缪多一句都没有,回身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想再努力一把,他不想被她瞧不起。
她已经好多天未出现。章缪看着手里穿着金丝长袍头发如瀑的木偶娃娃,竟心生低落。趴在栏杆上,晃着木偶娃娃,低着嗓子轻声道:“欸,这是生气了?还没卖掉你呢?早立章,还不走?”
身后又传来一声轻笑。章缪皱眉,却没回身。
“这是思念成疾了?”辞镜站在他身后,笑得乐不可支,“看样子是情窦初开啊,哈哈哈……”
见章缪不理他,辞镜也挨着他趴在栏杆往下望,声音幽幽:“也就你这样儿初尝禁果才会对她念念不忘,听哥哥一言,换个女人,她就去了脑后。”
“你别胡说八道!”章缪见他越说越离谱,恼意上涌。
辞镜笑得更凶:“一个二婚女而已,你稀罕个什么劲!”
“你闭嘴!”章缪火气一起,“你怎得老针对她。”
“你走过的路,哥哥都走过。”辞镜笑意渐冷,“别说我没提醒你,婊/子无情。”
“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章缪气结,正欲跟他理论。就有人来唤辞镜,辞镜留给他一抹冷艳的微笑,便施施然而去。
章缪心烦意乱,忽见得一抹柔和的身影跃入正厅门口,顿时眼眸一亮。
她今日穿着藕荷色齐胸襦裙,外间罩件浅杏薄纱大袖衫,纱间银丝隐现,让一身素雅不显过于清淡,她头发整整齐齐地挽了一髻,钏了只红宝簪子。
章缪恍惚觉得,她今日有什么不一样。
是少了一贯的奢华还是,因着没化妆,连唇色都浅粉略白,显出几分憔悴
她甫一进来就被人围住,于是章缪又看见她脸上笑意涌起,美丽的脸颊犹如芙蕖初盛,一颦一笑入心魂。
她今日连木屐都未穿,只踩了双绣花鞋,被人众星拱月般捧上了二楼的凭栏雅座。
章缪按捺不住心间的疑惑,想上前一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问她……
这想法,飞快地被大厅里的红飞翠舞,笙歌鼎沸所掩。
李绥绥才落了座,蓟无忧已经立马贴上去:“绥绥,你今日真好看,跟仙女似的。可有些日子不见了,我整日都念着你呢。”
崔袅袅呵呵笑了起来:“蓟二公子,你方才分明和蔓窈你侬我侬的……”
蓟无忧很想啐她一口,最后还是选择无视:“绥绥啊,我怎么觉得你又瘦了?这些日子不见,是不是生病了?”
“可不,天热闷得慌,一闷就生病了。”李绥绥声音慵懒,手背支着下巴,眼睛往楼下瞟。
蓟无忧顿生笑意:“我就知道绥绥闷,今日我给你带了礼物来,你等会,我去拿过来。”说罢,也不等李绥绥回话,人就颠颠儿跑了。
崔袅袅对着蓟无忧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才道:“ 你不知道,他见着我,就骂了我一通,说上次在把他坑惨了,秦恪也是狠人啊,直接把人送到了蓟无雍那,安了个四处偷窥的罪名给他,欸,明明就是你干的好事……怎的数落上我了?”
李绥绥笑了一声,没有说话,眼眸望着楼下的戏台上兴致十足。
崔袅袅又斜了她一眼:“你两口子回去打架了?”
“为这事?”李绥绥“哈”了一声,“我闲得慌?”
崔袅袅脸上带着暧昧,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巴和脖子:“这印还没消完呢,看样子战况激烈。”
李绥绥抬手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不咸不淡地道:“说被狗咬的你定然不信,可就是被狗咬了。”
崔袅袅吭哧吭哧笑了起来:“那你定然是错把恶狼当犬崽了,要不,我给你想个法子出出气?”
李绥绥眉梢一挑:“几个意思?”
“恩,就是让狼崽子变成小白兔的意思……”崔袅袅还未说完,已经狂笑出声,好容易稳住情绪,才附到李绥绥耳边轻声低语,一说完,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李绥绥听得嘴角上扬,笑似银铃:“这你也想得出来?”
“那是自然,老娘是谁。”崔袅袅说罢,从袖袋里摸出个小荷包飞快地塞进李绥绥手里,“老娘就帮到这里了,有没那胆就看你自己了。”
李绥绥看了那荷包一眼,满腔戏谑:“看样子,你没少干这事?”
“彼此彼此。”崔袅袅摆摆手,“谁叫蛇蝎如你我,怎能误了这盛名。”
“这东西可靠?”李绥绥将荷包收起。
“百试不爽。”崔袅袅又补充道,“见好就收,可别太过。”
李绥绥微笑颔首。
这时蓟无忧已经抱了只大匣子过来,满心欢喜地递到李绥绥面前:“瞧瞧,看喜欢否?”
李绥绥接过匣子打开,崔袅袅已经探过头张望,随即又惊呼出声:“这是裘老先生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