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不决才让人生疑，顾瑛眼睫颤动了一瞬，然后缓缓抬起头，对江峻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是个秘密。”
江峻额前碎发被细风吹得晃动，他眼没颤动半分，只是视线从膝盖落在顾瑛的脸上，左手指尖按住笔盖，下一秒就让那支笔悠悠转动起来。
看样子是非要知道，顾瑛水润的眼眸左右看了看，才小心对他勾勾手。
江峻顿了顿，眼帘缓缓垂下盖住眸光，身体慢慢朝着顾瑛的方向靠近。
女孩主动朝他靠过来，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耳朵了：“其实，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滚下来了，有点丢人。”
她微卷的发尾被风带起，扫过他的脖子，江峻漫不经心垂下眼，将头侧开了些。
他的余光瞥见有几缕发丝贴在了顾瑛脆嫩脖颈上，太白了，像橱柜里从未被骄阳照射过的洋娃娃。
顾瑛额头上还有层薄汗，月牙似的眼像是有水波在晃动：“江峻，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手上悠悠转动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江峻垂下眼帘，清浅的瞳色在鸦黑长睫的笼罩下看不出波澜，他面不改色往旁边挪动了些，点点头。
顾瑛轻笑，语气乖软：“谢谢你呀，江峻。”
她的手在口袋里轻轻一勾，抓了一颗奶糖放在江峻的桌子上当做感谢。
刚才拽着江峻袖子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江峻很瘦，他似乎有些厌食，暂时没法改变他的话，就只能先从额外途径帮他补充一下血糖了。
江峻的目光似有若无从那奶糖上的白兔身上飘过，清瘦有力的手放开笔，将糖放在了抽屉里面。
上课的时候，江峻又倒下了，班里的人对此习以为常，只有顾瑛时不时侧头看他一眼。
他的头发在后颈处一寸寸缩短，只留下青黑的发茬，被衣领笼罩的脖子线条修长，右手搭在肩膀上，手腕上的菩提珠串特殊古朴，又有几分禁欲。
顾瑛用目光浅浅临摹着江峻的背，他长手长脚的，这么趴在桌子上挺直的背就微微弓起，透出几分力量感。
怪招人的。顾瑛再次想着，和不远处偷偷回头看过来的程玲对视一眼，朝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程玲马上移开视线，假装在看教室后面的钟，转过身子时笔的力度却刺穿了草稿纸。
太危险了，那个人，她能清楚感觉到江峻对顾瑛的不一样。她必须要抢在顾瑛的前面，找到和江峻接触的机会。
江峻贴在袖子上的头缓缓转过来，露出一只眼看向顾瑛。
似乎是顾瑛刚才打量的目光太直白，他破天荒地主动开口：“没有睡。只是趴着在听。”
他完全可以不解释的，顾瑛看着他边缘翘起的两缕发丝，笑意真切柔软：“嗯。”
下课铃声响起，班主任的话音落下：“要报名竞赛小组的人可以开始准备了，去年我们班进入复赛的几个同学来办公室找我。”
竞赛，顾瑛拨弄着笔，这种事情江峻应该参加的很多，和她是没什么关系了。
这种全国性的竞赛，对于有实力冲刺的学生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毕竟好的成绩带来的奖项，可以使他们获得报送自主招生考试的名额。
“江峻，”程玲走了过来，笑眯眯看着他，“班主任让我们去办公室找他商量竞赛的事，走吧。”
江峻嗯了一声，懒散站起来往前走，程玲快步跟上他，和他并肩走出了教室。
顾瑛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白花花的课本，指尖在桌子上点了点。
“江峻，你这次还是不和小组一起补习吗？”程玲走的有点吃力，但还是抓住这个时机和江峻说话。
江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走廊旁边的绿枝上，疏懒散漫。
程玲仰望着他的侧脸，无意般提起：“马上要月考了，这次班主任对均分和排名都很看重，只是我们班多了个转学生，不知道情况会怎么样。”
她移开视线，语气笃定：“听说她是通过教导主任直接插进我们班的，大概之前的成绩并不算优异，我在论坛上看到别人讨论，他们好像说顾瑛是在之前都学校里待不下去了才转过来的。”
“难怪她对成绩和规矩都不怎么上心，之前待的地方应该没有我们实验班资源这么好。”
程玲说完，才发现江峻不知什么时候就停下了脚步，慵懒的眼轻轻一抬，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抱歉呀，”程玲很快意识到了某些不对，歉意地露出一点笑容，“我只是想和你找个话题聊聊。”
江峻的目光像是把尖锐手术刀，轻易破开皮肉刺到内心里去，程玲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江峻才抬起脚，大步从她身边走开。
他想起早上顾瑛笑着说起的那句话，“江峻，有很多人喜欢你呢。”
江峻对别人的想法和行动都不想干预，也懒得插手，但顾瑛因为那点喜欢，被牵连到了。
“没有什么好聊的，”他声线冷淡至极，斜着望过来的视线有几分阴沉，丢下一句话：“她不懂，我教。”
程玲再回到教室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她在班里人缘还不错，一坐到位置上就有女孩围了过来，程玲当然不会把自己被江峻凶了的事情说出去。
在班里人的眼里，程玲长得漂亮，成绩好，人缘也好，他们都习惯了对她的正面评价，也习惯了从她描述中江峻和她有几分特殊的关系，连程玲自己都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