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闷闷嗯了一声。
“很快就会停了。”江峻放下手，腕骨上的菩提珠轻轻滑动着，带着几分野性。
顾瑛好奇地看着那串珠子，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江峻，你手上带的东西好特别。”
后排打瞌睡的徐林峰个激灵，他记得之前班里就有人试图和江峻勾肩搭背，一开口问他那串在哪买的给他摸摸，江峻反手就把人手反剪在背上，那眼神冷得徐峰到现在都记得。
徐峰颤巍巍看着江峻，却发现江峻左手拨弄着菩提珠，一点戾气都没有，平淡的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纵容：“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江峻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能留给他的东西不多，唯一的菩提珠成了他念想。
顾瑛的脸上没有怜惜也没有歉意，她只是看着那串菩提珠微笑，坦诚又温和：“真好看。”
江峻有一瞬的怔然，他习惯了别人刨根问题后流露出来的廉价同情，拙劣生硬的安慰，但在顾瑛这里，她给的只有一如平常的笑容，就像春日路上随处可见的花瓣，平淡美好。
江峻敛眸，缓缓勾起唇角。
徐峰捧着手机一顿狂按：出大问题，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我单知道江峻对顾瑛的态度还不错，没想到会这么不错！
我去，江峻居然在笑，哥你别笑了，你笑得我害怕。
我真傻，真的，我的零花钱怎么办！
祝梦菲游刃有余回着消息：能怎么办，当然是都给你爸爸我啊。
放学铃一响，教室里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外面天色漆黑，连绵的雨不见停。
江峻没有拿包，站在教学楼的阶梯上淡漠望着，不知道是在看雨还是在看什么。
“江峻，”有脚步声靠近，“你带伞了吗？”
程玲和竞赛小组的人一起走过来，抖开手中的伞，笑容得体：“我带伞了，反正今天小组补习取消了，我们家又顺路，一起走吧。”
“不了，”江峻的目光在人头中穿梭着，雨帘入眼，晃得那些人脸更加难认。
他皱起眉，有几分烦躁。
江峻在找人，程玲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她用力掩饰住心里的慌张，微笑着说：“我们班上的同学走得真快啊，还好大家都带了伞，我刚才还看见好几个隔壁班的人给顾瑛送伞呢。”
同行的男生痛惜摇头：“不是吧，早知道我就走快点，我给顾瑛同学送伞好了。”
男生的话还没说完，江峻回过头，深刻的眼微微一抬，样子看上去似乎和平时懒散疏离没什么区别，但却无端让人觉得怵得慌。
“你很关注她？”
江峻的声音混着冷意，男生的话语一顿，讪讪一笑。
程玲的笑容不太自然：“啊？顾瑛同学吗，她从转过来就一直很受关注呀。”
江峻懒得绕圈子，他只用一眼就能看出那些兜兜转转的小心思，平常懒得搭理，现在却越发觉得难以容忍起来。
江峻疏冷的眼轻轻一动，淡漠扫过程玲的脸，冰凉的话不知是对谁说的：“少打她的主意。”
他的手扯了扯衣领，抿着唇从程玲面前路过，走进了雨里，清越疏离的背影像一滴浓墨，融进了天色之中。
男生有点疑惑：“江峻是在警告我吗，但我还没说要去追顾瑛呢。”
程玲面色阴沉，撑开伞快步离开了。
雨珠撒得欢快，各种颜色的伞面互相摇晃着，和漆黑的天挤在一起，显得有点脏。
远处的路灯静静照着，江峻一抬眼就看见暖黄灯光下小小的一个人。
她个子不太高，垂着脑袋安安静静走着，柔顺的发丝好像被雨淋得失了脾气，恹恹垂在她肩头上，卷也卷不起来了。
是顾瑛。
江峻眉头几不可闻舒展了些，他缓缓往前走着，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听到身旁的脚步声顾瑛也没回头，有气无力说着：“不用伞，我很快就到家了，谢谢。”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头顶忽然停下的雨滴，和鼻尖萦绕的薄荷味沐浴露。
第11章 小同桌与月亮
清冽的气息让顾瑛一愣，她视线范围内突然多出来只冷白修长的手，吓得她后退一步，一转身就撞上了来人。
鼻尖发痛，顾瑛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了衣领下明晰流畅的锁骨线条。
她那张脸总是没什么表情，这么一撞，倒多了些呆愣，有滴落的雨水滴在顾瑛脸上，顺着她瓷白的脸往下滑，江峻指尖发痒，他顿了顿，伸出手擦掉了那滴雨。
微冷的菩提珠顺着蹭过她的脸，顾瑛嗅到了一丝极淡的沉香。
顾瑛视线向上，暖色灯光兜头而下，淋了来人一身月色般的冷辉，他的发丝也被淋透，柔软贴在额前，化开了一身的肃冷。
“没有伞，”江峻声音懒散，“小同桌，凑合一下。”
小、小同桌，顾瑛脸上又漫开热意，她眨眨眼，任由指腹刮过软嫩的脸，“江峻你怎么…”
她脸红的样子总是很乖，仰头时眼中全是惊讶和信任，那点信任在雨夜中像隐晦的钩子，让人想狠狠欺负她，看到她更多无助乖巧的表情。
江峻动作一顿，右手轻轻放下，几不可闻地拍了拍她的头：“别站着淋雨，边走边说。”
那一点伸过来的外套严严实实遮住雨丝，顾瑛怕江峻举得吃力，小步往他身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