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着脸看过来，看着疏离冷戾的江峻，火气更大：“那紫河车人家中药也用，是你谢阿姨的一点心意，她一直委曲求全顺从你，照顾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还这么不知足！”
那时的江峻不过十岁，身上全是谢云不小心弄出的伤口，他神色冷漠，看着父亲如同在看个陌生人：“我该怎样知足？”
“知足她一边和我母亲谈笑一边在背后勾搭你？”
重重的巴掌打断了江峻的话，他被打的偏过头去，冷白的脸很快红肿起来，谢云惊呼一声，姿态越发柔弱：“你别这样，他还小…”
被这么小的孩子直白说出事实，江父面上挂不住，越发觉得江峻这孩子心思不对，要好好教育一番。
江峻只是淡漠抬起头，眸光似死水，轻飘飘看了他和谢云一眼，离开了。
记忆回笼，他看着那张故意模仿出母亲笑容的脸只觉得反胃，安静的电脑更是让他久违地生出怒意。
江峻缓缓抬步，敛眸居高临下看着谢云：“这里不欢迎你。”
谢云笑容不变，还要开口关怀，江峻冷淡至极的目光像把尖刀，贴着她脉搏而过，激起一阵寒意。
“否则就看好你的儿子。你费尽心思想装出努力讨好我的样子，让我名声尽失，分家产的时候强势一点都会被人诟病。那你怎么不想想，我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随便做出什么疯狂的时都有可能？”
谢云的笑一点一点凝结，她缓缓后退一步，同面无表情的江峻对视着：“偶尔我也是真心想和你打好关系。”
她柔柔微笑的样子像极了他的母亲：“毕竟，我实在是很期待，姐姐看到她的儿子亲近我这个背叛者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江峻撩起眼帘，没有愤怒也没有反应，只是打量物件般上下扫视着她：“没有人会对一个垃圾有过多的关注。”
谢云完美的表情彻底破碎，显露出狰狞的姿态，江峻不做理会，只在关门时压低声音，眉骨处浮现浓烈阴鸷：“再动我的东西，我砍了江启的手指。”
“江峻！”女人失态的嘶吼被关在门后，江峻漠然收回视线，看着安安静静的电脑屏幕皱眉。
他伸出手，摸过壁纸床上那一小堆床单，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那个小家伙像消失了一样。
江峻摸着菩提珠，眉头紧皱，搁置在抽屉里的手机响起细碎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他打开抽屉，斜眼看过去，这一眼中残留的阴鸷冷意让手机里晃动的影子一僵，呆呆站在原地。
江峻的手机壁纸也很整洁，现在却被换成了暖烘烘的粉色房间，柔软沙发上缩手缩脚坐着个人。
小人看上去有些狼狈，像是刚刚淋了场雨，些许水渍顺着她的白裙子晕染开，透出些潮湿气息。
顾瑛小心翼翼抬头，她是趁江峻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出现。
准备偷偷躲在他手机里，把头发吹干再爬回电脑，没想到还没怎么准备好，江峻就敏锐地发现她了。
修长冷白的手在眼前一晃而过，江峻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顾瑛忍不住本能，又主动跳下来，噔噔噔往他面前跑。
“刚才的人发现你了吗？”
他说话时靠得很近，微哑的声音在耳边萦绕而过，尾音随着问话微微扬起，挠得人耳窝都在发痒。
顾瑛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她乖乖摇头，指指手机，示意自己一直躲在这里。
江峻轻轻抬眼，他眼形狭长，双眼皮的褶皱似墨水在纸上乍然留下的一道线，至眼尾忽然开阔，精致地令人瞠目。
那双眼瞳色清浅，却带着莫名的险意。
“她有点问题，不要被她看见。”江峻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欺负你了？”
小人的声音软软的，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熟练的担忧。
江峻垂下视线，小人的发尾半湿，贴在白裙上，衬得肌肤更加细腻。
他移开视线，小人还眼巴巴看着他，他破天荒的生出些无奈，同她解释着。
“算不上欺负。那个人是我的继母，她有些病态。”江峻抬起手，轻轻戳了戳屏幕。
“她，以前和我的母亲是好朋友。我的母亲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生下我之后大病小病不断，她就借着这个机会频繁来到我家。”
江峻垂下眼，鸦黑睫羽遮住冷光：“谢云对我的母亲似乎有些执念，她很刻意地在模仿我的母亲。
从前我还小的时候，她鼓动我去靠近江平，去自己争夺父爱。我记得母亲临走前说要和父亲好好相处，就带着自己做好的礼物去了。”
江峻顿了顿，想起谢云故意拿了个一模一样的礼物送给父亲，然后让他看见父亲丢掉他的东西，拥抱谢云时的那一幕，她就隔着一道门缝，对他露出母亲般柔弱的微笑。
“她靠这种方式刺激我，给我捏造出期待，又在我面前摔毁，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塑造出一个偏激的我来。”
江峻的声音无比冷淡，没有一丝波动，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沿着人心慢慢剖开，准确无误地挖出那些污垢。
顾瑛没料到江峻的这个继母会有这样多的小心思，下意识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刻意压低压软的声音，白日里的某个声音无比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