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着呢,现在腿都已经好了,以后只会更好。你想起战时的沙,那也只有活着才能再去碰一碰啊。”
她说着自个率先急了,却又得不到章法,只能问他:“你瞧见外面晚间时的灯火了吗?还有林管家煲的汤,我的三只小鸡,门口山茶就要开的花…”
微弱燃起的烛火像是怜他沉疴,怜他孤寂,轻轻在他身上披了层纱。
傅彻合了合眼,喉结低低往下压着,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哑:“再让孤抱抱你吧。”
他左手摸着她的头,右手揽着她的腰,用力抱着她。
顾瑛同他仿佛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她总是这样温热的,柔软的,叫人贪恋她的身上清雅的味道,她身上有生的气息。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顾瑛望着鹅毛般的飞雪,小声说:“你要不要出去看雪?”
傅彻牵着她的手不说话,他想这小傻子还是聪明的。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但真的对这所谓的世间已经厌烦,最后的耐心都用在铲除敌人和豢养着她了。
原想着杀光最后的敌人,连同坐在那个位置上舍不得下来,害得群臣党羽混乱一团的人也杀了,他便能放心畅快的离开。
至于她,决心豢养她的时候便想到她会厌弃自己的结局,从前不过觉得同她奔赴黄泉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也无法忍受她会待在另一个人的怀中。
那便杀,都杀了吧,用她温热的血做告别。
可现在她问他要不要出去看雪,令他想起霜雪落在肩头,落在交缠发梢上,那一丝丝白头携手的可能。
看雪吗?他低头,望见顾瑛剔透明亮的眼。
罢了,那便去看雪吧。
第27章 你又在看谁
雪落得轻柔,一连便下了三日,直到府中积雪没过脚踝,才堪堪停下。
屋中地龙温暖,炉火里的银炭徐徐散发着热量。傅彻就坐在她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书卷,外袍搭在膝盖上,犹如雪下的青色远山。
顾瑛望着他矜贵淡漠的样子没说话,你瞧他里衣洁白干净,未束的墨发如瀑垂下,多绰约孤高的公子,只是她脚上的银链还攥在这人手心里呢。
“主子。”先前伺候顾瑛的那两个婢女进屋行礼,将剩下的案卷小心放至桌前,顾瑛眼巴巴盯着两人看,希望她们能说两句话把这人支开。
婢女瞧见姑娘双眸水亮乖巧望过来,神情顿时就软了许多。主子和姑娘之间的事她们做婢子的无权过问,但这样乖巧灵动姑娘,谁忍心她可怜巴巴缩在那呢。
只是她们常年都没什么表情,即使心中态度软化,也没让顾瑛看到半点。
倒是让傅彻发现了,淡漠冷清的一眼无声扫过来,锋利极了。
婢女忙敛去表情,无声退下,再不敢多看。
“你为何总看她们。”傅彻淡淡说着,修长冷白的指腹翻过一页书卷,笔墨书香皆从卷中溢出,连带着他唇畔的笑容都是温柔无害的。
顾瑛不说话,傅彻的手便轻捏住她的后颈,将她转向自己:“你瞧,先前你躲在屋子里筹谋跑出去,她们都知道。
她们也知晓孤会回来找你,会抓住你,却什么都不同你说,任由你做无用功。”
“伺候着你却叫孤主子,这么不好的婢女,你为何还总看她们?”
她们为什么不提醒她还不都因为你这个主子吗,顾瑛被他坦然的姿态噎到了,反问着:“我不看她们,看谁?”
炭火噼啪爆开火丝,傅彻在这刹低笑:“孤不是在这么。”
他的指腹浅浅摩挲着颈间软肉,是轻缓的叫人放下防备的力道。
看就看,顾瑛慢吞吞凑过来,较劲似的往他怀里凑,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打量着傅彻。
清润眉骨停留在她视野中,世界好像都安静了,腾出地方给她好好打量傅彻。
窗外的雪色温温柔柔流进来,落在他冷白如玉的侧脸上,衬得鸦黑长睫笼上光晕,高洁不可逼近。
傅彻就是这样的人,从顾瑛捡到他的那一瞬,她便知晓他生得这样好看。
纵使你知道他内里头是坏掉的,光看外表也不得不赞叹一句他的清冷皎洁。
傅彻不动声色按下手中书卷,垂头向她靠近了些。
让她看清那漆黑眼眸里是如何有个小小的她,看清他的喉结是如何一下一上低低滚动,眸光间缓缓燃起的欲念烫人。
是不是炭火太旺了,她才会觉得手心开始不自觉的出汗?
顾瑛仓惶转过头,假意去看那梅子青八方杯里插着的山茶花:“不、不看了…”
傅彻挽起她耳边碎发,指骨似有若无厮磨耳垂,没给她逃开的机会。
少女青丝乌黑润泽,在冬日雪光之下泛着光泽,柔顺妥帖铺在相贴的肌肤上,滑过指尖时让人想起山间灵动沁凉的水。
傅彻挑开乌发,顺着薄而分明的脊背俯身,落下温凉克制的吻。
她怕冷,身上层层叠叠穿了好几件,而他不过指尖流转,方领对襟衫短衫和其他衣物都如裙摆般层层垂下。
相叠在一块让人想起观音座下的那一尾莲,露出里头漂亮脆弱的蝴蝶骨来。
傅彻还在温声教她:“那便该孤看回去了。若说是活色生香,不该是褪尽之后的直白,合该是瑛瑛这样,留出几分回想窥探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