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殿下皮薄，稍微粗糙一点的布料刮一下都会留下印记，青柳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多想，只是一边放轻动作一边说着：“荣家小姐后日及笄，往各大世家都送了请帖，殿下要去吗？”
看荣太尉与皇帝之间的关系，荣小姐日后应该是要做皇后的，这个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就出去给荣小姐挑挑礼物，顺便逛逛吧，这几日光躺在床上，骨头都要散架了。
顾瑛站在屋檐下唤了声阿圆，陆渊便不声不响出现在了她身旁。
青柳自行走到顾瑛左手边，给陆渊腾出位置。
一行人才上街，便看见街上多了好些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的人，他们双目浑浊，浑浑噩噩蹲坐在街边，瘦得像只剩下一层皮贴在骨头上。
“行行好吧，贵人。”
“给点吃的吧…”
顾瑛皱起眉头，看向那群再度被官兵驱散开的人：“那是什么人？”
青柳只认识一部分：“动手的那批是陛下新招的官兵，听说要新修观星楼了。”
陆渊淡淡道：“旁边的是南边逃过来的难民，那边战乱不休，很多人便带着一家老小往京城这里逃。”
只是逃到京城又怎样呢，依旧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想象中衙门官府的施恩都没有，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驱逐。
都逃了这么多人，南边的情况应当比想象中的更严重。皇帝却还只想着大修宫殿，实在是讽刺。
剧情里只寥寥几笔提到战乱和难民，远没有这样真切看到让人心里难受，顾瑛叹了口气，低声说：“待会回去找管家拨些钱财，在城门那边找人布粥。”
然后她仰起头，目不斜视地从那些乞求着的难民面前走过。
一身红衣明艳张扬，冰肌莹彻，只是脸上太过平淡，一丝怜悯垂怜都没有。
陆渊看着她耳垂上摇晃的祖母绿，手指微顿：“殿下，小心难民冲撞。”
顾瑛掀了掀眼帘，对上暗地里那些目光，又回头看着他，清透的眸中晃着漂亮的光晕：“无事，不是有你么。”
陆渊抬起脸，缓缓一笑，眼神缱绻。
小公主愣了愣，慢半拍的转过头，语气又烈了几分：“本公主是说，白养了你那么久，这点事都办不好就把你赶出去，没有别的意思。”
陆渊低低应着，眼眸里蕴着细小波澜：“殿下说得是。”
身后人的注视太烫，顾瑛被盯得不自在。
第26章 一命换一命
顾瑛余光瞥见有乞丐装扮的人同陆渊对上了视线，心下猜测那是陆渊的眼线，便随口让他去买糕点给他机会离开，自己慢慢往前面的珠宝铺子走去。
前面传来了惊惶哭闹的声音，顾瑛脚步一顿。
青柳担忧道：“怕是有人在闹呢，阿圆才走开，殿下还是绕开他们，别被冲撞到了。”
顾瑛颔首，又听见小孩的哭泣声，她皱起眉头，还是朝那个小巷处走去。
小巷昏暗，难民都靠着墙坐着，里面似乎躺着个孩子。
“那不是淑安公主吗，”背后有议论声响起，“公主府里千金万宝都有，她怎么不可怜可怜别人？”
“是啊是啊，公主又不差钱。”
“我记着前几天路过这的荣小姐可是撒了好些钱，那才叫仙女菩萨呢。”
像是为了佐证他们的议论，一辆马车停下，一席白衣的荣小姐忽的出现在了前面。
荣小姐看着那些可怜的难民们顿时就红了眼，下车亲自抱起了一个小孩，温柔说着什么，如仙子一般安抚着那群人。
随后她像是才看到顾瑛，往前走了几步：“公主也是来看望这些难民的吗？”
那些人一听到公主两个字，看向顾瑛的眼神瞬间就贪婪了许多，有藏在暗处的人互相对个眼神，不知是有什么打算。
“不是，”见那孩子没什么事，顾瑛收回了目光，“荣小姐，你挡着本公主的路了。”
荣柔娴表情僵了僵，看了眼她身后的百姓们，又低下头去：“殿下，他们好生可怜，从南边一路逃过来吃了好多苦头。”
青柳被她过于柔和的语气冲得直皱眉，护在顾瑛面前警惕看着她，她怎么觉得这荣小姐每次讲话都怪怪的，好像荣小姐一出现，议论殿下的话就更多了。
“荣小姐，”顾瑛看着她一身珠钗玉佩的样子默了一瞬，好心提醒她，“你这般来碰难民，怕是不妥，小心受伤。”
荣柔娴惊讶地瞪大眼，面露不忍：“公主怎么这样说，他们虽是难民，但也是我大梁的百姓，就算没有钱财救济，也不能害了他们的名声啊。”
“莫不是怕他们脏了您的裙摆，”荣柔娴脸上装作犹豫，音量却没减，“还请殿下莫要怪罪他们，不要同他们计较。”
“瞧瞧荣小姐多善良啊…”
“唉，同是女子，怎的这般天差地别，这还是皇室的公主呢……”
荣柔娴满意地听得百姓们议论的话语，连心中的恶心都压下去不少。
不枉她这些天费心经营一番，今日有了淑安公主在前，那更是事半功倍了。
只是她有些好奇，百姓议论在前，她会什么做呢？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抱着那个孩子，柔柔对着顾瑛一笑，却见公主一眼都没多看，好像全然不在意后面人在议论些什么。
那一袭红衣只是平淡地从她身边走过去：“荣柔娴，你裙子被人撕了，想必你也不会和他们计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