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水里，那股透彻冰寒从四面八方袭来，把琬儿笼罩得死死的，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边在水里挣扎，一边朝顾盼月伸手尖叫。
她以为顾盼月必定也会像上一次那般，对她毫不吝啬地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她大错特错。
“姐姐救我……姐姐……”
顾盼月低着头看着水里狼狈的身影，十分平静。她也确实朝琬儿伸出了手去。
可那平静的面色，让琬儿陡然冷得哆嗦。
顾盼月不是要伸手去拉琬儿起来，她竟是伸手按住琬儿的头，面不改色地把她往水下摁。
冰水里冒着咕噜噜的水泡，琬儿连喊都无法喊出。
顾盼月的力气如此大，不管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顾盼月的手掌心。
那时候，顾盼月脑海里闪烁着的，是琬儿用自己的发带，把她绑在床柱子上时的光景。那时她也是无论怎么绝望地挣扎，都于事无补。
也该让琬儿尝一尝，绝望是个什么滋味。
扶渠在旁吓得脸色发白，嗫喏着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盼月眼神平静无波，任琬儿挣扎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袖摆。她尚且还有闲情抬头对扶渠笑笑，道：“现在看到了，这就是每顿吃半碗饭和两碗饭之间的差距。”
扶渠腿有些发软。
第013章 她应该还用不着你救
顾盼月没打算就这么溺死琬儿，她手指一松，琬儿立刻冒出水面大口喘气，红着双眼瞪着顾盼月，“你……你想害死我……”
顾盼月道：“哪有，我只是想让琬儿妹妹体会体会，这溺水是种什么感觉。下次便不敢随便把别人往水里拖了。”
“救……啊……”
话没说完，琬儿又被顾盼月摁下了水去。
如此起起伏伏，琬儿终于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当此时，顾盼月手上动作突然一顿，她抬头就厉目往塘边的覆有点点积雪的常青藤旁边看去。
她能感觉到有一束目光，似从那里投过来。
果不其然，那常青藤旁边站着一个人，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顾盼月眯着眼看过去，见那天地素白间，果真立着一道墨青色的身影，清淡得仿若一幅水墨画。顿时震了震。
顾盼月心里下沉，扶渠也发现了，惊道：“小姐，是二少爷。”
他没有出来阻止，他只站在那里静看片刻，被顾盼月发现以后，便转身离去了。
顾修瑾这一走，负责保护顾盼月安全的颜护卫一直躲在常青藤后面，便也跟着离去。
方才颜护卫见状不对，刚要出去救顾盼月，结果被顾修瑾止住了。
顾修瑾道：“她应该还用不着你救。”随后就亲眼看着顾盼月三两下把琬儿给弄进了水里去。
可是对于顾盼月来说，自己正干坏事呢，被这个素日来关系不太好的庶兄给撞个正着，无异于平地一声雷。在她心里炸得哗哗的。
琬儿趁着这一空当，终于得以摆脱了顾盼月的手，从水里钻出来，大声呼喊道：“救命啊！救命！”
这时冬絮抱着手炉正过来，听闻小姐的呼救声，连忙小跑到塘边。定睛一看，却见顾盼月正抓着顾琬的细腕，似防止她沉下去，侧头正声对她道：“琬儿掉水里了，快去叫人拉她起来。”
琬儿在冰水里哭得天昏地暗，感觉自己刚刚游走在生死边缘。如今顾盼月却假装好人拉她一把，让她根本无回嘴说话的余地，冬絮就转头去叫了人来。
琬儿发狠一般，双手死死拽着顾盼月的手，用尽力气把她往水里拖。可顾盼月这回不如上回那么毫无防备，她扣住琬儿的手腕，只要指尖一用力，琬儿便疼得使不上力气。
等到救援的人来，顾盼月轻而易举地脱了手。
琬儿被人从水里拉了起来，恨恨地瞪着顾盼月，张口就道：“是她！是她把我推下去的！她想要害死我！”
顾盼月一边往宴春苑里走，一边若无其事地拧着被水打湿的袖摆。对于琬儿那些指控置若罔闻。
进了屋子，扶渠立刻给顾盼月换衣裳。
平日里她都围着顾盼月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今日倒是分外安静。
顾盼月道：“吓到你了？”她脸上带着恬静的淡淡笑意，又道，“先前我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你整天恨铁不成钢的，现在我真做点什么了，就叫你吓得魂飞魄散？”
扶渠道：“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顾盼月对着铜镜，微微抬着下巴兀自整理着衣襟，道：“等你像我一样，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以后，想不变都难。你若是害怕了，下次干坏事的时候我不叫上你一起。”
扶渠抬起头，态度坚决道：“不行，小姐一定要带上奴婢！奴婢、奴婢会尽力帮小姐的！”
顾盼月笑了笑，道：“不怕了？”
扶渠道：“奴婢只是头一次见小姐这样子，对付四小姐这样的人，就要以牙还牙，不能跟她以德报怨。”
琬儿那边的婉容苑动静闹得很大，琬儿死死抓住楚氏的手，一直惊恐地说：“是顾盼月，是顾盼月！她把我推下去的，她想淹死我！娘，娘，你要帮我……”
顾盼月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只要一想起之前站在青藤边的顾修瑾时，心里就一阵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