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月当即侧卧着朝里躲，可是却被苏昀快一步扳过身子，与她面对面。
顾盼月惊了惊，面容苍白，眼角红红的。
苏昀在看清楚她的那一刻，同样眼眶浮上了一丝丝的红。他明明记得上次沉睡之前，还没过多久，那时候的她虽然疲惫煎熬，但还远没有眼下这样的消瘦和憔悴。
他浑身气势吓人，像头愤怒的猛兽一般，硬是将她震住。
他手上的动作却极轻，托起顾盼月的手腕，准备再掀她袖角。
顾盼月手指死死攥着没松。
苏昀声音沉得吓人，道：“你再不松手，我就给你全脱了。”
这种事他肯定干得出来，顾盼月闻言无奈又气闷道：“真的没什么事。就只是……一次不小心的时候磕着了而已。”
苏昀二话不说，动手就直接扯她衣带。
顾盼月连忙就松了攥着袖角的手指，扶在他的手臂上，试图阻止。
苏昀这才拿住她手腕，得逞地将她袖摆往上捋去。
他这才得以亲眼看见，原本纤圆温润的一截手臂，此刻竟是枯瘦如柴、苍白如斯，皮肤底下的青色血管十分显眼。他拿在手中，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了去。
她小臂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顾盼月想躲，但架不住苏昀扼着她手，硬是把绷带给一圈圈拆了开。直至最后，狰狞的伤疤赫然呈现眼前。
那伤疤反复割裂，而今在皮肤上很明显地隆起一道，血色刺目。
苏昀身体紧绷绷的，定眼看着，后问：“这是不小心磕着了？”
顾盼月垂头不语。
苏昀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气和语调，可还是抑制不住的一股厉气，道：“这就是你给我的鹿茸血是吗？”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隐隐有些猜想，眼下看见她这般伤势，他瞬间就全明白了。
什么鹿茸血，这段时日以来，他喝的全是她的血！
因为瘟疫对她自身是无效的，所以她就用她的血来帮他抵抗瘟疫！
顾盼月还是不吭声。
苏昀手扶在贵妃榻上，气势逼人：“顾盼月你抬头说话。”
顾盼月颤了颤，还是固执地不肯抬头，道：“还是不要了吧，我现在这样，不好看。”
话音儿一落，她就被苏昀一手捧住了脸，硬是抬起来与他对视，她见得他双目通红，听他道：“谁准你这样做的？”
第400章 你就该凶该骂
顾盼月被迫仰头望着他的脸，见他现在好好的她也得偿所愿了，横竖已经无法瞒他了，便只好道：“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这样能维持你的病情不恶化，可以给足够的时间让楼大哥找到有效的药。
“如若不然，你的病情蔓延至第三阶段，便是后面治好了，五脏六腑受损，也会留下病根子。”
她不想让他变成那样，只要还有一点机会，她都要坚持到最后。
苏昀沉声一字一顿道：“所以你就联合他们一起骗我？”
顾盼月深吸一口气，牵起一丝酸涩的笑意道：“若是不那么说，你也不肯喝。是我让他们都统一口径说是鹿茸血的。”顿了顿又道，“也是我做主让楼大哥将你每日清醒那一个时辰都抹去的。”
她望着苏昀的眼睛，能从他眼里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影，便又有些闪躲，道：“你可不可以……别看我了，我不想我这个样子给你看见。”
她往一边偏开头，若无其事地继续道：“你让我在千古那里住些日不好么，干嘛非得找到我，等过些日你再去找我，我肯定就能恢复如初了。
“不过就是耗点点血罢了，后面慢慢补养，还能再补回来。可是你呢，若是耗损了内腑，就不那么容易复原了。相比之下，我这样还是很划算……”
话没说完，苏昀手臂往她腰后一横，猛地把她揽入怀中拥紧。
他身上那么温暖，透过衣料，她也能感觉到。
顷刻被熏热了眼眶，眼泪蓄起，陡然涌落。
苏昀一手扶着她的后颈，极力往怀里压，哑声道：“你这样，还叫只是耗点点血而已吗？你当我眼瞎不会看吗？”
顾盼月泪眼迷蒙道：“但是我终究会好的啊。”
苏昀几乎是咬着牙道：“这段时间的每一天，你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骗过我是吗？”
顾盼月抬手，环着他的腰缓缓攀上他的肩背，虽然也感觉到这阵子他每日沉睡又因为疫病在身消瘦了不少，可是此时此刻他醒着，也会一天天痊愈的，时隔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抱抱他，那种感觉好到让她泪流不止。
顾盼月哽咽道：“要是能使你好起来，即使是骗你我也会做的，反正没有什么比你好起来更重要。就算你生气凶我骂我，我也不会后悔。”
苏昀闭了闭眼，而后埋头在她颈窝里深吸气，他是很生气，他已经极力在控制，可他更心疼，见到她这般模样，心里头像是生生被人剜走一块一般。
苏昀将她紧紧揉在怀里，狠声道：“你就该凶该骂。你要不心虚，你躲我什么。”
顾盼月叹口气，又道：“本以为至少能瞒你几天，结果一天都没能瞒得住。”
她亦极力抱着他，眼泪从眼角淌下，“其实千古帮我叫醒你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很想在你身边陪着你。很想你睁眼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我，很想像眼下这样被你用力地抱着，很想跟你说话和你一起吃饭，很想陪你一起做这些日你都落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