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月道：“不急，先让他忙吧。”
楼千古道：“你下落不明的这段时间，他不眠不休地到处找你，后来得知你被东阳侯掳了去，更是发了疯地猛攻东阳侯的城池。”
顾盼月喃喃道：“我都知道。”
姜寐便道：“盼月才醒，就先缓缓吧。想必这会儿皇上那边也是很忙的。”
楼千古纵使有满腹的话想要问，可见顾盼月形容，也不得不咽下去。
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眼下肯定不是个好时候问她。
顾盼月先开口问道：“与东阳军的战事都结束了吗？”
楼千古连忙点头道：“都结束了。咱们大获全胜，东阳侯的势力彻底被灭了。”
顾盼月点点头，就没后文了。
姜寐又道：“盼月，你饿不饿？”
顾盼月道：“有点饿了。”
姜寐道：“我去给你盛粥。”
姜寐起身去，楼千古便继续守在她床边。
楼千古握着顾盼月的手，着急地道：“盼月，你到底怎么样啊，还好吗？你这样我有点担心。”
顾盼月看了看她，而后笑了笑道：“我真的没事，只是感觉有很多事情得慢慢梳理了来。”
傍晚的时候，苏昀一忙完就回来了。
他大步一进屋里，抬头就看见顾盼月正靠坐在床头休息，不由顿了顿。
楼千古和姜寐一直陪着她，苏昀眼神扫了她俩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她醒来竟也不去知会他。
顾盼月道：“你别怪她们，是我让她们不要去打扰你的。”
苏昀一回来，姐妹两个就起身先出去。
苏昀道：“去叫景安侯来。”
苏昀洗了手，在顾盼月的床边坐下。
一个虚弱，一个疲惫。
苏昀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他不说话，她便也不开口。
两人各自沉默。
没一会儿，楼千吟就进来了，苏昀给他让了地方。
他替顾盼月诊了诊脉象，道：“内伤非一日可愈，当下虚弱是正常，往后好好调养。”
他让楼千古给顾盼月摸摸胸膛上的肋骨，顾盼月忍着痛不吭声，楼千古道：“不见畸形，对正了的。”
楼千吟道：“在肋骨长好之前，不得大幅度动作，更不得用重力，以休息、静养为主。”
顾盼月点点头。
楼千吟问：“可还有其他的不适？”
她又摇摇头。
楼千吟道：“虽受伤不轻，但好在是调养过后可以痊愈的。”
姜寐熬了药送进来。
楼千吟便带着姐妹俩先出去了。
苏昀端着药，拿调羹轻轻搅动着凉一凉，发出细微的声音。
她静静地看着、听着，蓦然回想起，她睡梦中也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他舀着药汁，无声地喂到她嘴边。她微不可查地颤了颤眼帘，片刻还是张口喝进了嘴里。
满口的苦涩味。
原来梦里也是他在喂自己喝药。
期间，他抬了抬手，抚了抚她沾了药汁的嘴角，她也只有些怔神，又回想起自己做的噩梦来。梦见鲜血濡在她的脸上，便是眼下这般触感。
她不觉又有些恍惚。
在睁眼看见他们之前，她还以为自己仍旧被困在竹林里，身边有一个她看不见的人在照顾。
后来顾盼月终于先开口问道：“东阳侯，死了吗？”
苏昀动作一顿，道：“死了。”
良久，她道：“你能不能让他有个葬身之所？”
苏昀一时没应。
她又道：“他救了我三次性命。”
第一次是她被紫陵侯偷袭，他提前把消息透露给她，并在她危险之际拉她一把；
第二次是她在瘴气林里走不出去，他把她带了出去，为她疗伤治眼；
第三次便是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而他在最后一刻依然抓住了她，终是以身护了她。
现在想来，这三次，每一次都是在她性命攸关的时候。
第1039章 我才不会原谅你
城楼上的那一幕，将士们只以为是顾盼月性情刚烈，不愿受辱更不愿苏昀孤身赴险，所以跃下城楼，并决绝地拉东阳侯一起陪葬。
当时只有苏昀当时够近，也看得足够清楚，是东阳侯主动地跟着往下跳，并在触地之前毫不犹豫地反身垫在了她下面。
随后下面的人送了晚膳来。
顾盼月的膳食和他的膳食是分开的，给他准备的是米饭，给顾盼月准备的则还是粥。
苏昀忽然沉声问她道：“为什么要跳？”
顾盼月愣了愣，随即反问他：“那你为什么又要进城？你若不来，我便不跳。”
苏昀抬眼定定地看着她，她亦抬眸，不甘示弱地回视着他。
他其实很后怕，因为他慢了，若是东阳侯没跟她一起跳下去，若是没人垫在她下面，那他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摔死在自己面前。
他眼神有些可怕，可眼下再吓不住顾盼月了。
她的眼眶越来越红，嘴上道：“我说过，你要是敢上前，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的。”
苏昀也有些红眼，道：“那要我看着你受难吗？”
她道：“我宁愿死，也不愿看着你送死。如果非有一人去死，你让让我不行吗？”
苏昀阴沉着脸，眼里隐忍着：“你以为那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