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宫，已经是夜半时分。
清漪院灯火通明，黄莺等宫婢都在候着。
连李圆圆的黄花小轩也燃着灯，时不时派人来问，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否回来了。
虽然文赞已经开始接受启蒙，平日里再文华殿跟着李廷谦读书，但令姿却与李圆圆关系不粗，时不时要朝她那里跑。
李圆圆既不能不让令姿去，又担心被太子知道后发火。
上次令姿受凉，太子把这件事怪罪到她头上，狠狠训斥一番，并警告她不许再接近两个孩子。
李圆圆表示，她真的很难。
直到打听到太子妃回来了，她赶紧亲自牵着令姿的手，送她回清漪院。
令姿张着小嘴打哈欠，看见娘亲，立即张开双臂搂住她脖子，小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昏昏欲睡。
姜宁摸摸她额头和后心，又听了听她的呼吸，确认没什么异常后，便抱着她去了卧室，把她安置到床上。
春来领着小宫婢过来守着。
李圆圆没想到太子也在清漪院，忐忑不安的跪下施礼。
“你怎么又来了？”李泓远问。
“回殿下，妾身送小郡主回来。”
“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再靠近他们？”
“是妾身的错，求殿下罚。”李圆圆温顺的跪在地上，任打任罚。
姜宁走过来，说：“李侧妃，今天辛苦你照顾令姿，天不早了，你且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是。”
李圆圆嘴里应着，但没敢真的站起来。
姜宁看向李泓远：“天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
李泓远这才摆手：“去吧。”
李圆圆忙站起身，默默退出去。
姜宁看着她离去的娉婷背影，坐到椅子里，抱起一杯茶，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跟李圆圆过不去。难道你是十一岁的小男生吗，对女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对她恶作剧？”
李泓远冷冷说：“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她身为妃妾不守规矩做错事，所以我罚她。你现在是在为她鸣不平？”
“既然我身为太子正妃，这东宫的妃子们……虽说目前只有李圆圆一人，按理也该归我管。殿下这样越俎代庖，似乎有有失储君风度。”
李泓远被气笑：“照你这么说，本太子倒是没权利管自己的妻妾？”
“没有。你自己去看看，你母后是后宫之主，后宫的事情都归她管，你父皇轻易会掺和吗？他若乱管，还给不给皇后体面了？”
“你——”李泓远瞪着她看了一会儿，哼了声，“牙尖嘴利。你不要我管也行，你自己倒是好好管。”
“我管的挺好，李圆圆很乖巧听话。我不在宫里，她会帮我带孩子，陪令姿玩，读诗词歌赋给她听，教她写字。”
多么好的家庭教师！
“历来后宫倾轧不可避免，你倒是心大，不担心李圆圆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念头。”
“自从跟你成婚，我与你这位妾室也相识两三年了，在你这么苛刻的对待下，她都能坚强的挺立下来，我觉得她蛮不容易的。大家都是女人，如非必要，倒也没必要相互为难嘛。”
第六百八十三章 子承父业？
李泓远道：“年后会举行大选，到时候东宫大概也会添人，你身为正室的这份大度之心，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他的语气很难说有没有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不过，姜宁也不在意。
她不会上天，也不能入地，有家人孩子牵绊，还要在皇权之下讨生活，不会那么天真无邪的认为，未来的皇帝会因为她的情绪而不顾前朝，不顾皇室子嗣。
那不现实。
自古以来，凡是过于痴情的皇帝，都算不上好皇帝。
做皇帝，变成了孤家寡人。
他们坐在那个位置上，就要应付敌人。
一切的敌人。
无论是来自于敌国，还是身边的臣子，亦或者兄弟，子侄辈。
因为这个位置只有一个，而人们对权利和欲望的向往，是千古年来都绝对不会消失的。
一个好人做了皇帝，他斗得过这么多敌人吗？
好皇帝，不等于是好人。
烂好人就一定做不成好皇帝。
姜宁心里知道，李泓远是喜欢她的，甚至可以说爱。
但一个太子，未来皇帝对一个女人的爱，到底有多重的分量，实在很难说。
江山与美人，到底哪个分量重，且看这千古各位帝王的抉择，便可以知道。
姜宁不在意选秀的原因，除了对太子不抱信心之外，也因为她对太子并没有多么深厚的，不可割舍的感情。
是的。
尽管她已经和太子生了两个孩子，还发生过几次关系，但她心底对李泓远始终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既然没有男女之情，又何来嫉妒呢。
李泓远不知道她心里的念头，但瞧着她满不在乎的神情，心头却有些烦躁和郁闷。
他不动声色，把这份情绪缓缓压下去，淡声说：“时辰不早了，我去看看孩子，便回去了。今天一直在外，还有不少折子没有阅。”
“好。”
姜宁放下茶杯起身，接过宫婢递来的大衣，亲自为李泓远披上，又绕到他面前，踮起脚，为他系好大衣的带子，柔声叮嘱：“夜晚寒冷，叫李全把屋子烧暖一些，年根儿底下，生病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