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妃待到深夜才出了殿门,盛姝恭敬地颔首目送。
“你就是君上的医侍?”
“是。”
霁妃神色复杂的打量了她片刻,并无多少善意,面上再无刚刚见到的明媚笑容,随后才匆匆离去。
霁妃吗?
盛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似乎有了些新的头绪。
一夜未眠,临到天亮却是犯起了困,盛姝坐在台阶上,头靠着雕栏打起了盹。
燕北骁打开殿门,一眼便看到了她偷懒的举动。
夜间总是多了几分凉意,她双臂环抱起,微缩着纤细的身子,娇弱之态似一朵初生的小花苞。
恬静安然的睡颜,却是跟她的姝姝一般无二。
他有些不忍,静看了片刻,微微蹲下身子,手指缓缓靠近她的脸颊,却是在即将触碰到时停下。
燕北骁眸中的柔情转瞬即逝,立即起身,沉着张脸,快步离开。
一阵冰凉湿冷从头浇下,盛姝打了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只见两个宫人正立在她面前,其中一个宫人手中正拎着个铜盆。
“君上已然早朝,姑娘却还在此偷懒,按照宫规罚至冷宫清扫一日,姑娘,请吧。”
这还是人待的地方吗?
吃不好睡不好,莫名其妙被泼水,还要罚扫地,才不过来了一天而已!
盛姝何时受过这种罪!
她是很气愤窝火,可是在这里,却不是她能够讲理争辩的地方。
而且,若无燕北骁的授意,他们也不会非要用水泼醒她才来罚吧。
“二位内侍,我一身湿透,待我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前去。”
宫人的呵斥声立即提高了八度,“大胆,犯了错还敢这般懈怠!”
盛姝无奈,抬袖再抹了把额间的水渍,轻咬下唇,强忍着怒意起身拍了拍裙边。
无权无势便是最大的错!
此时,安福寿走了过来,蹙眉使了个眼色,抬手示意二人先行退下。
对着盛姝语气还算平和,且带着几分慈眉善目的和蔼。
“易落姑娘,先回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再去吧,晚些时候,老奴会派人去带姑娘过去。”
好在这冰冷的王宫里总还是有些善意的人存在,盛姝有些感激的道谢,“多谢安总管。”
安福寿看着她的背影,总是多了几分思量,眼中微不可察的笑意有些耐人寻味。
回到住处,青儿看她这副狼狈模样便也能大概猜出,她在燕北骁那里所受的苦楚和委屈。
当下也是不敢多问,忙去找了一套干净衣裙替她换下湿衣,小心拆卸珠钗,松散下头发,仔细擦拭着。
她不说,盛姝想说,也要说。
“看到了吗?你该如实告诉谌厉澜,我,根本不堪重用!劝他趁早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青儿轻轻摇头,眉宇间多了几分怅然。
“姑娘,女子本就太多身不由己,你为何就是不肯服软呢?
你总是那般清冷孤傲,对着他人又冷淡疏离,对主子是,对南陈君上也是。
可君上不是主子,他也不可能会容忍你这般的性子。”
盛姝转头躲开她的触碰,压抑的怒火,憋屈难受,让她只想立刻发泄出来。
“他大可以不忍!谌厉澜明知我与他有仇怨,还要送我进来,现在我对他处处恭敬顺从,他却一再无中生有寻我麻烦,我还能如何?”
“姑娘,听奴婢一句劝吧,看开些,也好少受些苦。”
盛姝冷笑,如此倒像是她愿意受这样的苦了!
第57章 落水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多说无益,待青儿退下,盛姝拿起筷子抓紧时间填饱肚子。
不时,安福寿派的人便来了,将盛姝带至冷宫门口,丢给她一套洒扫的工具,就直接离开了。
无人看管,那也就是说应该还可以适当偷点懒的吧……
盛姝的心情总算没有更加沉重了,手握着扫把跨入大门。
宽大的前庭,内里雕栏画栋,层叠交错的宫殿连绵不绝,气派华丽的朱漆木门,鎏金牌匾镌刻着殿名。
毕竟是王宫之中,就算是冷宫建筑也都不会太差,只是却没看到什么人影,安静得有些过分。
从前在苍月国王宫,她从未去过冷宫,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去,只是偶尔听宫人们提起过内里的萧索和寂寞。
放眼看去,这一片花草树木稀疏,似是也不经常打理,长势相比其他地方就差了许多,倒也应景。
独自一人拥有绝对的自由,盛姝豪放的抡起扫把,刷刷将前庭的几处落叶扫到树根或草丛下。
接着开始疯狂甩着扫把,秋风扫落叶式的一下下削打着那几处没有半朵花的杂草丛。
随后发泄似的大吼一声,才停了下来,微微弓着身子,有些疲累的喘着气休息。
深呼一口气,盛姝上前推开殿门进去,穿过一条环绕的回廊,到达更里面的内殿。
门是敞开着的,里面的情形可把她吓了一跳。
满满当当二十来个人,正聚集在一起。
有站着的,有坐在椅子上和地下的,还有慵懒的平躺在榻上的,听到声响立即齐刷刷皆是惊愕的表情看着她。
从大到小,各个年龄层次的都有。
最小也就跟她差不多,大的一头白发约六七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