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骁眸色深沉,抬了抬手,“不必多说,传令下去,宫里谁要敢乱嚼舌根,孤便割了他的舌头。”
“是。”
云九得了吩咐便退了下去,同时也不免为主子忧虑了起来,心中轻叹,瞒又能瞒得了几时呢?
燕北骁立在殿外,示意宫人们不要开口通传,脚步轻缓的去找寻内里那道让他坐立难安,惦记了一个早上的身影。
盛姝一身红衣,云鬓半理,端坐在窗口的铜镜前。
云若在她身侧服侍,正手执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其下缀着精巧宫灯样式的步摇,接连根根纤长密集的金丝流苏,轻轻晃动之下便流光溢彩。
“公主,戴在这里可好?要不就这里?”
云若一脸纠结,在她发间比来比去,却还是无法作出决定。
燕北骁伸手拿金钗,云若吓了一跳,立即松手后退行礼。
“君上。”
盛姝却一反常态,依然坐在镜前,一言不发,甚至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燕北骁也不在意,手下轻柔的将金钗别在她发间。
随即弓下身子握住她的手臂,将下巴抵在她肩头,语气柔得似一池春水轻泛涟漪。
“睡得可好?”
“嗯。”
盛姝微微侧头,面若桃花,娇媚之态更甚,衣领下还半掩着几处红痕。
燕北骁看了只觉心驰神往,情难自抑,不禁从身后抱住她,轻嗅她脖颈处那令人神魂颠倒的醉人香气。
盛姝眼睑微动,却面无表情,有些失神的看向铜镜,“你为何要娶我?”
第7章 服毒
“姝姝,昨夜的亲近,你都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意么?”
燕北骁紧贴着她的侧脸轻蹭,眼中饱含依恋,映在铜镜里,倒似真的浓情蜜意一般。
盛姝轻笑,神色间隐隐夹杂着着丝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和悲凉来。
“燕北骁,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现在对你而言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你得到了我的国家,也得到了我的人,这样的报复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让我再陪你演一出深情的戏码,继续玩弄我于股掌间?”
燕北骁身子一僵,随即却是放开了她,目光沉稳坚定地立在她身后,一国之君的锋芒和气势立显。
“姝姝,这不是报复,你该明白在这世上,权势之争从未停止过,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且你父王奢糜无度,视子民如草芥,苍月国的气数早已尽了。”
盛姝当然明白,可她是苍月国的公主,他既然一早都做好了打算,就该放她离开,或是一刀杀了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对她!
“自古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盛姝起身,面对他而立,定定的对上他的目光,平静冷然,似覆上了层正月里凝霜的轻薄寒冰。
不见得有多冻人,却透着股清冷疏离,让燕北骁无所适从。
只觉他们之间似有某种东西正在抽离消逝,让他心烦意乱只想抓住。
“姝姝,我们相识数年,我以为我们之间是不同于旁人的,那年初见……”
盛姝唇角微动,垂眸扯出抹略带涩然的笑意,轻轻摇头。
“够了,别再说了,我只有最后两刻的时光了,也不想再跟你争辩什么了,我真的累了。”
燕北骁心头一紧,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腕,生怕她有任何轻生的念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盛姝今日的小脸格外白皙,似阳春白雪,映着似火般艳丽的朱唇,妩媚妖娆,却带着丝即将支离破碎的娇弱感。
“燕北骁,我就要走了,我们好好道个别吧。”
她嗓音甜润,双眸弯弯似新月,盛着春水碧波,笼着层细碎绵密的温柔,两个甜甜的梨涡浅浅映上。
两年了,燕北骁仿佛又看到了她当年的影子。
不,这太反常了,她不可能会这般好好跟他道别的!
她明明就很小心眼,在宫里向来都是有仇必报,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来,极其机敏狡黠。
且两年前在得知了他不要她后,甚至都赌气不肯再见他一面了。
燕北骁有些不安的拥她入怀,“你想要去哪?姝姝,留在我身边!”
“你向来聪慧过人,应当知道我说的意思。”
盛姝抬手回抱着他,圈住他的腰身,眼中闪过的满足感转瞬即逝。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应当也是最后一次了。
随即轻踮脚尖,带着丝丝俏皮笑意在他耳边低语,“我在你来之前就服下了剧毒。”
燕北骁身子为之一震,紧皱眉头看去,正对上她云淡风轻的眸子。
心中的恐惧笃生,脚底直窜出股寒意直冲头顶,燕北骁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竟生出股惧怕感来,失控地放开她直奔殿门口大喊。
“来人!快传太医!所有太医通通传过来!要是晚来一步孤要了他们的命!”
云若刚刚退下就一直守在殿外门口,立即领命匆忙跑了出去。
“我竟不知你如今当了一国之君反倒孩子气了,自古服了毒的后宫妃嫔,你见过哪个救得回的?”
盛姝不急不缓的翻开倒扣在盘中的白玉小杯,添上茶水。
这般悠闲恬淡,燕北骁恍惚间只觉她是在骗人,却又无法忽略她眼中的疲态,以及不时蹙眉隐忍着的神色。
这并不像安然无恙的样子,他不信,却又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