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念低头吃了几口,突然没什么食欲了。
再看旁边的人,还在捣腾他那个自热锅。
好像是不太会弄?
也是,大少爷平时可能没吃过这种平民食物。
其实温书念至今也不知道他家到底是做什么的,但高中时,偶尔听周围的同学聊起过,他能进二中靠的不是分数,是钱,至于花了多少钱,无人得知。
而且原来他身边的朋友大多都是宋洋那样的二世祖。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年平安夜,他送自己的礼物就不太平凡,是个漂亮的手镯,起初她以为是个仿真的饰品,藏在校服外套里偷偷戴了两天,后来上体育课,被廖晚晚看到,对方一脸羡慕地握着她的手问她花了多少钱买的。
她才知道是某个品牌大火的明星款,是真金,上面镶嵌的钻石也是真的。
下课后,她赶紧把镯子摘了下来。
想找个机会还给他,可稍一想少年那张生气的脸,又没勇气了,只能悄悄锁进抽屉里。
总之,他家境应该是很不错的。
也清醒地知道他不可能像自己对林槐佳说的那样,考不上大学,日后变成一个街头混混。
那些话,或许也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我帮你吧。”温书念瞥见他轻蹙的眉心,挪过他面前的自热锅,熟练地撕开调料包,米线,依次倒进上层,又将自热包放到底下,拧开一旁的矿泉水。
水漫过自热包。
她立刻将上层放进去,盖上盖子。
响起水沸腾加热的“滋滋”声。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
陆行屿抿了抿唇,错开目光:“你先说吧。”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今天怎么也在这?”
“我住这附近,你呢?”他声音沉沉的。
“我过来给家教的小孩补课。”
“就是上次刘妍给我介绍的那个。”
上次在云亭山吃饭时,聊起过这事,温书念怕他不记得,又补充了一句。
他眼睫微垂,几秒后,又眨了两下,抬起,似乎想起来了:“怎么样,那小孩听话吗?”
这个问题着实难回答。
她能说那小孩的厌学情绪都快赶上当初的你了吗?
而且相比之下,叶琼好像更棘手一些。
陆行屿是那种说不学就不学,言行绝对合一的人,也不会给你搞暗戳戳的小把戏,叶琼则是表面会服软,会配合,但给了人希望之后,立马反悔干起和学习毫不相干的事。
想批评一句吧,她又顶着一张无辜的乖乖脸,先发制人地说自己知道错了。
承认,但是不改。
而且叫人舍不得说重话。
但在外面不能说雇主不是的原则她还是有的。
“挺听话的。”她昧着良心苦笑了下。
“是吗?看你这表情,还以为受了什么大委屈。”似调侃的一句玩笑话,但大概是他望着自己的瞳色太深,温书念竟然从里面看出了几分隐隐的关切。
她鼻尖突然莫名泛起一阵酸软:“没,没有。”
“你的自热锅好了。”男人目光没有移开,她垂着眼睫,岔开话题,伸手去揭盖子。
滚烫的蒸气翻涌而出,喷洒上她指尖。
烫得她手指立马颤了颤,没来得及抽回,被男人握住:“没事吧?”
他声音不似之前的平静无澜,也没有半分云淡风轻,有种情绪积压得几欲爆裂开的焦躁。
温书念愣了下:“没,没事。”
手还被他握着,指腹按在自己被烫到的那一处,像是安抚似的,轻轻摩挲了一下。
她冷不丁地蜷缩了一下。
他马上松开手,端过自热锅,目光似在她手上又停留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我自己会开的。”
所以他其实是在嫌自己多事?
温书念噎了噎:“嗯。”
男人不再说话,埋头,慢条斯理地吃起东西,大概是底料太辣,他又不能吃辣。
吃了两口,温书念看他耳朵尖都辣红了。
犹豫了一会儿,起身。
他立马放下筷子,侧头瞥了她一眼。
“我去买点喝的。”
他凝神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逃脱有些僵固的气氛,温书念站在冷藏柜面前,其实她心里也没有表面上那么波澜不惊。
倒不是因为刚才陆行屿的反应。
而是他的手握过来时,自己居然没有躲开。
上次在酒吧也是,被他牵了一路都没挣脱,最后还是他先松的手。
心里有种扯不开的乱。
刚刚被他指腹按过的那一处又发烧似的烫起来,还有些微微的麻,任冷气吹了好一会儿也消退不下去。
她无奈,将指尖轻轻贴在冰冷的金属饮料瓶上。
自她起身,陆行屿的目光就跟了过去。
他不知道女孩子挑东西是不是都这么慢,陆行屿看她在冰柜面前都来来回回走了几趟了,依旧没选定。
起初,他告诉自己要耐心等着。
但很快,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的男人走到了她身边,围着她左右攀谈。
他吃掉最后一口咸得要死的土豆片,盖上盒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大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