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师父连连摇头。
孟昱这小子胡诌乱编的本事又长进了。
“听上去好厉害。”青泷认真地问:“什么叫上解天道?”
捧场的态度似乎让孟昱很是受用,他答道:“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可道是可以认识的规律,我们数家称之为定理,而常道是永恒不变的客观规律,我们数家称之为公理。数家以公理为基,以定理相互论证,能解释天地运行之法则。”
青泷听得若有所思:“‘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比天地还生得早的就是公理啦!”
衡宁闭着眼冷笑。
呆兔子真单纯,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公理定理,依她兵家之法,一个字:杀!
三个字:杀!杀!杀!
孟昱则明显乐了,上下打量着青泷:“哇,师妹,我很看好你。”
上辈子青泷从未被人这样热情夸奖过。她局促不安地眨眨眼睛:“师兄,数家好进吗?”
她只是想入圣贤院,然后寻回她的问情剑,进哪家都无所谓。
“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师兄感知一下?”
孟昱闭起眼睛,手放在离青泷额头前一寸的空中。
青泷的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很快意识到对方要感知的是什么。
“师妹,”孟昱睁开眼睛,诧异道:“你没有元炁啊。”
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连引炁入体都困难,居然想入圣贤院修炼。
这……这哪家考试也通不过啊。
要是被教习们知道,说不定还会大怒,当我们圣贤院是什么,什么人也敢来。
然而师妹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她看着他,眼神清澈地像溪水一样柔缓地流淌。
青泷说:“是呀。”
第8章
孟昱暗暗惋叹。真是可惜。
接过这么多届新生,这样温静柔和的师妹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看着她,就像看一泓清泉,独自幽幽地在无人的山涧流动。
乱世之中,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孟昱一时之间竟有些错愕。人们常说从一个人的眼睛能够看到她的过往,可是从师妹的眼中,他却看不出任何东西。
“所以,是很难吗?”青泷轻轻出声。
一个毫无元炁之人,是绝对不可能留在圣贤院的。
只是面对干净如雪原的眼睛,孟昱竟说不出口,他挠挠头道:“数家竞争激烈,是有些困难啦……对了,师妹你不如,你不如去试试农家。”
农家沅圣于前几年仙逝,如今门下只有糖糖一位弟子。糖糖每年都将入学试练题出得难如登天,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能够闯关成功。
与其让师妹一家家地和众人竞争,说不定还会被人嘲笑。不如直接让她去参加农家试练,万一师妹能明白过来,嚯,这么困难,直接就放弃入圣贤院的念头了。
如此最好。
“农家?”青泷想起上官先生嘱咐过他们,入学试练不必选农家,这些年无一人通过。但见孟昱满脸真诚,她点点头答应,“好。”
孟昱心都融化了。她真的好乖好听话哦。
飞车缓缓经过太平城热闹的街道,待行人稀疏了之后开始加速起来,很快进入圣贤院。
仙气缭绕的大门耸入云端,陡峭的天梯一眼望不到尽头。各式各样的楼阁鳞次栉比,在车窗外飞驰而过。远树近山,石桥如画,美不胜收。十多架飞车有序穿梭其中,车中有欢笑嬉闹者,有埋头阅书者。
连衡宁都在孟灼的惊呼声中睁开眼睛,颇为震撼地观看一二。
儒学堂坐北朝南,中轴线上依次排列着集贤门、太学门和琉璃牌坊三道大门,集贤门前竖有十三根齐天白玉柱,每根柱子周围都围绕着浮动的墨字,内容分别为儒学十三经。
乐家堂如一座巨大的八音盒,按照“宫、商、角、徵、羽”分为五层楼阁,每层十二个飞檐,飞檐下悬挂有不同的乐器,不同的音色和谐地交织成一首乐曲,叫人心旷神怡。
数理堂更是金碧辉煌,为九个大小渐变的同心环形楼构成,每个环形楼又有九层高,占地极大,似一枚厚重的铜钱从天而降。阁顶挂着一把规和矩,给人极强烈的秩序感、严谨感。
弟子们陆陆续续地下车,到最后只剩下青泷一个人。农家堂地处偏僻,在飞车的最后一站。
少女望向窗外,长发从肩头滑落。
窗外纷纷扰扰,充斥着新入学的欢闹。
有那么一刻,青泷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她想要永远待在飞车里,像一只无脚鸟,没有归处,不用停留。
法家学院前,秦曜长身玉立,面容冷峻,同王修道:“儒家圣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道家皇道,施行无为而治,行不言之教。然此皆适于盛世,需数代之力;如今天下匈匈,愚民不化,唯有法家霸道,才深得我心。”
飞车从身后驰骋而过。
王修回忆往事,赞同道:“昔有孟尝君推行变法之策,才有晟国的强大。”
王修只在年幼时见过几次孟尝君,知道他是自己父亲的好友。他本为魏国人,但在本国屡屡碰壁,便携带所著作法经前往晟国,与晟王秦恒一见如故,推行变法强国,实现毕生理想。
“可惜孟尝君精神抑郁,英年早逝。我仍记得他曾说过:他想看到的世界,是以刑去刑,是非对错,自裁于百姓心中的世界。”王修感慨万分,忽皱起眉头,试探问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