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今岚猜他应该看不到虚拟屏幕，只是注意到她的视线长期定格在某处，才有此一问。
“我在背诗。”时今岚如实回答，还反问道：“长恨歌，你知道吗？”
老管家好像不需要眨眼，视线始终向前，又微微下垂一些，正好能够以一种自上而下的姿态压迫被他注视的人。
沉默蔓延了几秒后，老管家才回答，“听……听过，大小姐……大小姐最喜欢这首诗，还总说杨贵妃不值得……”
时今岚丝毫没有感受到对方营造出的压迫氛围，眨了下眼。
没想到随口一说，还有意外收获。
她不紧不慢哦了声，又用好奇的语气问道：“在你眼里，你们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皮裤女人变了脸，那张脸和冰箱里的头颅的脸一模一样，说明这栋别墅的大小姐死了，还被人分尸塞进了冰箱里。
老管家直勾勾盯着她，转过身提着煤油灯继续往前走，就在时今岚觉得他应该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慢慢说道：“大小姐……大小姐是个天真烂漫的人……她很善良，她喜欢站在窗前唱歌，会救助山里跑来的小动物，也对我们很好……很好……”
他又开始了刚才那种缓慢的循环，一直说很好两个字。
时今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啊，这栋别墅里只有你和她？”
老管家依旧没回头，却很好说话的回答她的问题，“还有先生和夫人，小少爷也在……”
“那怎么没看到他们？”时今岚继续问。
老管家突然停下步伐，提着煤油灯的手向上举起，墙壁上的玻璃橱柜里有一大排电闸。
雷声好像停了，雨还在下，不过传到这条走廊的声音不大，更清晰的是水滴从空中滴下掉落在水洼里发出的滴答声，一声又一声，清脆响亮，却因为此时漆黑的环境显得诡异阴森。
老管家缓缓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盖着厚厚的阴翳，配上他一顿一顿的动作，活像一只僵尸。
“你……来把电闸拉上去吧。”他说道，还主动后退一步，示意时今岚干活。
时今岚耸了耸肩膀，“我人矮，够不到。”
言罢，她努力抬了抬手，双脚却像粘在地上，完全没有踮起脚尖的意思。
老管家沉默了。
一人一NPC僵持了一分钟之后，时今岚又带着商量的语气道：“你比我高一些，而且这些电闸也不重，你把灯给我，我在旁边替你照明，你来拉电闸怎么样？”
她可不会随随便便把后背留给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NPC，尤其是还有怪物夜晚杀人的规则。
老管家的眼睛稍稍睁大，看起来更恐怖了，时今岚面不改色道：“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刚好我这诗才背了几句，我不介意在这一边背诗一边等你。”
她也没有去拿煤油灯的意思，大概是等着老管家主动递过来。
滴答滴答，水滴落地的声音更清脆了，老管家直勾勾看着她，时今岚似乎觉得默背不得劲，干脆看着虚拟屏幕朗诵出声。
她的声音还不小，穿过走廊一下传到了跟过来的长发女生耳中。
长发女生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时今岚的声音后，还拿着手机循声找来。
只见绑着高马尾的女孩开着系统虚拟屏幕背诵《长恨歌》，老管家站在距离她一米的地方，死死盯着她的侧脸，企图盯出一个洞来。
长发女生：“……”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还没觉出不对劲在哪，听到脚步声的时今岚和老管家都转过头来，一个挑眉，一个面色稍缓。
“你怎么过来了？”时今岚询问。
长发女生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特意找过来的，万一惹怒老管家怎么办，于是带着几分茫然道：“我……我想上厕所……不小心就找到这儿了，然后就听到你在背诗……”
她脸上的茫然装得还挺像，但客厅里就有厕所她不去，非得找到这个地方来，明显是在糊弄NPC。
老管家根本不在意他为什么过来，因为时今岚压根不打算帮他忙而稍微瞪出了些的眼睛往眼眶里收了收，用一直以来都不紧不慢的语气道：“你能过来帮我把电闸拉上去吗？”
长发女生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埋藏的陷阱，也猜到时今岚大概就是因为拉不拉电闸的问题和老管家在这僵持。
这么想着，她看向时今岚，却见对方微微一笑，好像再说她答应不答应都没关系。
权衡之后，长发女生咬牙道：“电闸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时今岚：哦豁！
老管家：“……”
长发女生还故作疑惑地左右转头寻找，满脸都是‘我真的没看见？你是不是在跟我讲笑话’。
她还露出害怕的神情，快步走到时今岚身边，小心翼翼道：“管家爷爷，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老花眼，我真的没看到什么电闸，你可不要吓我。”
老管家：“……”
他已经缩回瞳孔里的双眼又瞪了出来，这次瞪的不是时今岚，而是演技浮夸的长发女生。
良久之后，他幽幽道：“你们真的不帮我？”
时今岚重重点了下头，说道：“我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跟我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长发女生：“……”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是这么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