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暮雪穿了一身皂色常服,这时候男子常服用黑色的甚少,又因为他头发浓墨,年轻的皮肤又泛着健康细润的光泽,更显得鼻梁高挺,薄唇动人,整个人光彩照人。长长的睫毛掩映,原本深寒严厉的眼眸竟有一种明媚。
他还拿了一卷书在看。
陆芜菱看了一眼,是《西疆行记》,看来罗将军还是识字的,大约也是在寻找和战事有关的东西,这般努力又有心,难怪他年纪轻轻,全无背景,也能立下大功,跻身将位。
罗暮雪看她进来,把书放下,脸上没有笑意,只平淡说:“伺候我歇息吧。”
她快速地回顾起以前她的丫鬟们怎样伺候她就寝的:
好像是熏好香,小丫鬟送进来热水,香胰,汗巾,然后乱絮和繁丝一个伺候她卸掉钗环,挽起袖子,帮她净面洗手,另一个帮她脱掉鞋袜,濯足。然后便是帮她脱衣,上床,若是冬天,往往还先帮她捂热被窝。
陆芜菱脑中飞快转动:难道自己还要帮他洗脚吗?
自己怎能帮一个男子洗脚?
若是为了洗脚这样的小事自尽,是不是有点可笑?
她犹豫了。
结果她决定先打水让他洗脸,如果他自己洗了,脚想必也可以让他自己洗了,无非帮他端个洗脚水,倒个洗脚水。
于是她快速轻声说:“我去打水来给您净面?”
罗暮雪摇摇头:“傍晌我也沐浴过了。”
傍晌沐浴过就连脸都不洗了?
陆芜菱觉得这样的男人果然不讲究。
但是不讲究也不是坏事,自己还少了麻烦。
她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是以干脆不提洗脚的问题。
罗暮雪站起来走到里间,里间果然也是一张拔步床,不过上头大都是十八罗汉之类的雕饰,刀工雄浑,也是一张好床,黑楠木的,看着倒比白天那张要顺眼。
床的拔步很宽,自己睡应该足够了,上面已经事先铺好了崭新的白绢绵褥,一床缎子紫罗兰被面的纱被,一个绣着海棠花图案的秋香色枕头。
罗暮雪的被子是宝蓝织锦被面,只有简单的团花。
陆芜菱正站在那里踌躇自己不知该做些什么,罗暮雪微微伸开手臂说:“帮我宽衣。”目光灼灼看着她。
陆芜菱脸刷的红了。
罗暮雪盯着她面庞看,板着的脸孔似乎也慢慢热起来,烛影之下,整个屋子都有些热了。
“快点过来,愣着做什么。”他不耐烦地催她,声音有些粗哑。
陆芜菱一步步慢慢挪过去,站到他面前,玉兰水葱一般的指头轻轻去解他的衣带,罗暮雪呼吸都停顿了,胸腹不自觉地吸着,坚硬如岩。
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帮他解了外裳,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陆芜菱颇觉眼熟,猛然发现和自己身上白色松江布的中衣一模一样。
自己穿的竟然是罗暮雪的中衣!
刚刚缓下去的脸色一下更是红透了。
罗暮雪黑色长发披拂肩头,精壮的胸膛从白色中衣微微露出,一直盯着她看,烛影摇动下面色晦暗不明,突然开口说:“你也脱了。”
啊……
陆芜菱大惊失色,险些抓紧衣襟,连忙摇头:“不用,我伺候大人就寝了再脱衣。”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罗暮雪的目光从她的睫毛眼睛,慢慢一点点滑过她挺翘的小鼻梁,最后滑到她粉红色樱唇上,停留不去,目光凝注,如有实质。“现在脱……”他喉结滚动,简短粗鲁地命令说。
陆芜菱微微摇头,目光透出哀求。仿佛堕入陷阱的小动物,在恳请猎人不要一刀宰杀自己。
罗暮雪忍不住便缓了语气加了一句:“一会儿熄了灯你再摸索脱衣仔细磕着了。”
陆芜菱强挤出个笑容:“大人勿用担心。”
罗暮雪看着她,只觉得胸膛里什么东西都要喷薄而出,下腹火烧得已是疼痛了,这半年来日思夜想的,眼看人都弄到了手里,却差一步不能如愿。
他看着她惊慌却强自镇定的模样,娇俏却仍是秀雅,洁白面庞在烛光下更如柔润的白玉一般,嫣红的樱唇抖抖索索,虽然穿的衣裳不好看,好在束出了她细细腰肢不赢一握……他恨不得此刻就掐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拉进自己怀中,贴在胸口,轻怜抚慰也好,吐诉相思也罢,她若是挣扎,他便直接将她按在身下……
想着想着,更加火烧火燎,咽喉都干哑了,几乎控制不住就要伸手。
相思还是不要诉了,恐怕自己满腔的挚热,在她只是徒增笑柄……
还是直接按在床上吧……
人人都说,女人若是身子给了哪个男人,以后也便只好一门心思敬着爱着了。
可是隐隐他又觉着,陆芜菱恐怕不是这样的……
若是用强,她会不会恨死自己?
她这样的女子,恐怕会寻短见吧……
罗暮雪想到这里,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控制住自己没有伸手。
他用尽力气才板着脸转过身去,掀开被子,自己躺了进去,凉滑的丝绸让他浑身的滚热稍微平息了一点。
他在枕头上侧过脸,半闭上眼睛,涩声说:“你脱了外衣再去熄灯,以后你要睡在我这里伺候,难免穿着中衣相对,一味羞怯做什么?”
陆芜菱并不知道她刚才逃过一劫,她只是因为罗暮雪躺下松了口气,听到罗暮雪的话,一时不知如何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