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戏楼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曲子,唱不完的悲欢离合,道不尽的辛酸落寞。
曾经盛极一时的镇国公府,就这么倒了。
短短半月之内,所有与太子相关的人等都被慎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清除出了朝政权力中心,或贬谪,或罢官,或明升暗降。
在这场风波动荡中,朝臣们见识到了慎王雷厉风行的强势手腕。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自打太子被幽禁后,皇上便一直称病没有上朝,朝政上的所有事宜悉数交给了慎王。然而即便是这样,皇上也迟迟没有任何要立慎王为太子的意图。
非但如此,皇上甚至都极少召见慎王,有什么旨意也都是通过万福来传达。
凡此种种,不禁令人猜测这背后是否另有深意……
丰府。
“大人,程姑娘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也不说话,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府上的婢女无奈地说道。
丰子翌抿了抿唇:“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婢女朝他行了一礼,兀自退下了。
丰子翌敲了敲门,毫无意外地,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只好端着餐盘自己进来:“我给你买了西街的汤包,你多少吃一些。”
程苒古怪地笑了一声:“怎么?看着我从高处跌落尘埃,很有成就感么?”
丰子翌顿了顿,将餐盘放在桌子上,道:“若这么想能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些,我无可辩驳。”
“呵!”程苒冷笑一声,嘲讽道:“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就算你救了我,我不会感激你!”
丰子翌知道这个时候不论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于是也没有解释,只淡淡道:“我从未想过要你感激,东西我放在这儿了,你记得吃。”
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开。
然而不等他走出这个门,便听得「哗啦」一声,桌上的盘子被她悉数打落,汤包滚落一地。
丰子翌脚步一顿,神色木然道:“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便是要报仇,也要先有命才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做的那些事?”程苒死死盯着他的背影问道。
“是。”
程苒闭了闭眼睛,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果然……”
她没有再去追问他在这整件事当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因为,没有必要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她的执念
良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程家,现在怎么样了?”
“主犯判了死刑,其余人等全部流放。”丰子翌并未隐瞒,把最后的处置结果如实告诉了她。
程苒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她眼中再流不出一滴泪,只见她缓缓抬起眸来,定定道:“丰子翌,我要离开这里。”
丰子翌眼皮倏地一跳,继而声音平静道:“可以。”
自始至终,他都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午后的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仿佛在两个人之间横亘了一条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
……
程苒离开的时候没有同任何人道别,只是留了两封信,托人分别带给青汣和魏岚。
而就在她离开后,丰子翌一个人在一家书店门口坐到了天黑。
“大人,可算是找到你了,宫里来人说皇上召您立刻进宫!”府上的小厮一边喘气一边急匆匆地说道。
丰子翌敛了敛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眸深深看了身后的书店一眼,良久方才收回视线:“走吧!”
如果青汣在这儿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丰子翌与程苒初遇的地方。
……聚福楼。
一名衣着破旧的老道坐在桌子旁,左手拿着一只烧鸡,右手抱着一壶酒,吃得是满嘴流油,好不满足!
“嗝——”一只烧鸡下肚,老道打了个饱嗝,摸着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感叹道:“果然,还是这聚福楼的烧鸡最合我胃口!”
青汣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烧鸡也吃了,酒也喝了,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哎呀,别急嘛!”麻衣道人不以为然地舔了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忽而想到什么,不由问道:“对了,你刚刚问我什么事来着?”
青汣:“……”
深吸了好几口气,不生气,不生气,青汣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几乎是强压着火气,青汣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噢噢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原来你是问这个啊,早说不就完了!”麻衣道人一脸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青汣眉心狠狠跳了两下,咬牙切齿道:“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咳!”麻衣道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即一本正经道:“据我所知,南越有一种秘药,名曰「牵机」。不管这人病得有多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下此药后都会迅速好转,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青汣心下一沉,继而追问道:“那代价呢?”
“代价就是服药之人每日都会忍受极大的痛苦,直至百日之后死去,药石罔效。是以,这药又叫「百、日、牵、机」。”说完,麻衣道人晃了晃手里的酒壶,仰头抿了一口,叹道:“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