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不顾一切去撞南墙的机会。
青汣心情突然有些沉重起来,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能问一句,你当初放弃学医时是怎么想的吗?”
“当初啊……”药初年咧咧嘴,道:“其实也没怎么考虑,我这个人不算聪明,在医术上的天分更是有限。久而久之,就对学医没什么兴趣了。”
“如果不是我遇到了师父,或许我还会继续跟着祖父学医,当个半吊子大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的语气轻快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儿,仿佛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闲事。
“对了,那你呢?找到《梅花易数》以后,你有什么打算?”药初年突然看着她问道。
在他看来,青汣实在不像是一个会对什么东西特别执著的人。所以他有些好奇她所期待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青汣微微一怔,随即脑海中浮现出某个熟悉的面容,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了几分:“回到我原本应该在的地方,和我爱的人一起,过平平常常的日子。”
“就这样?”药初年显得有些诧异。
“就这样。”
“好吧!”药初年耸耸肩,叹道:“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那种冒险而又充满刺激的生活。”
闻言,青汣无声地勾了勾唇:“无论曾经经历过多少风浪,生活最终都是要回归平淡的。”
“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似的!”药初年嘀咕了一句。
青汣听到这话不由微微一哂,她在原来那个世界所经历的那些腥风血雨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回想起来,可不就像是过了大半辈子吗?
……
话分两头,却说青汣前往药王谷后,燕西楼在梁州这边也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麻烦——
金陵市面上有恶钱流通,一番追查下来,发现这些恶钱都是从梁州方向流通出来的。于是燕西楼向皇上请旨来梁州调查恶钱一案。
但奇怪的是,当他们来到梁州后,几经探访,却始终一无所获,整个梁州城别说恶钱了,市面上干净得连个黑市买卖都没有!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果不是他们来梁州的事情走漏了风声,那就说明,梁州城的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
“世子,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习凛问。
燕西楼眸中划过一抹深色:“既然暗的行不通,那就只有主动引蛇出洞了!”
“世子的意思是……”
“拿我的帖子,去拜访梁州知府。”
习凛眸中一亮:“是,属下这就去送帖子!”
第五十九章 祸起梁州
梁州知府曾广闻,商贾出身,是靖安七年的两榜进士,当年在殿试上。因为一番关于开放边境、互通商贸的言论脱颖而出,得了当今皇上的青眼。
说来也是他的运气使然,当时正值南越和苍梧和谈,而皇上也有意同南越交好。所以曾广闻的这一番言论可谓是正中下怀。
殿试过后,朝堂上关于曾广闻的名次问题一直争执不下,欣赏他的人很多,可反对的人也不少,最后还是皇上力排众议,钦点他为殿试第四名,同时出任梁州通判。
自此,曾广闻在梁州一待就是二十年,一路从通判做到同知,再到如今的知府。
在他任下,苍梧和南越开放互市,梁州城日渐繁荣,昔日里穷山恶水的南境边城在短短二十年里成为了商贾云集的富庶之城,这其中,曾广闻功不可没。
相应地,曾广闻在民间的声望也极高。无论是布衣百姓还是江湖势力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大员,有功绩,有资历,却一连二十年都没有升迁。
这其中的种种原因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接到燕西楼的拜帖,曾广闻着实有几分惊讶,梁州这些年虽说发展得不错,但还不至于让金陵城炙手可热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屈尊前来游玩。
既然不是为了游玩,那便是暗访了。
曾广闻虽说远离朝堂,但多年来官场沉浮的经历却也练就了他敏锐的政治嗅觉——
梁州,要出事了。
看到拜帖的那一刻,手底下的刘主薄登时就变了脸色:“大人,锦衣卫来梁州可不是什么好事,咱们是不是要早做准备?”
谁都知道,锦衣卫背后代表的就是圣意。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们,随便在皇上面前提上几句,只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慌什么?”曾广闻低斥一声,坦然道:“我曾广闻在梁州待了二十年,自认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我所经手的每一件事都干干净净,无愧于心,不怕他查!”
“大人,话虽如此,但锦衣卫行事一贯是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咱们不得不防啊!”刘主薄忍不住担忧地劝道。
“你既说了他们喜欢剑走偏锋,那就是防也没有用!”
“可是……”
“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有时间在这里杞人忧天,不如踏踏实实办好手里的事情!”曾广闻显然不欲多谈,把拜帖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往衙门去了。
“大人,大人……”刘主簿一人站在那里,忧心忡忡地看着手中这块「烫手山芋」。
……
子时的更声过半,曾广闻终于从衙门回到了家中,一看主院里卧室的灯还亮着,不由皱了皱眉:“不是让你回来跟夫人说让她晚上早点休息,不必等我吗?”